“你们两个先跟我进宫,余下的,就留着看家门儿罢!”景晓临披上皇帝今年赏下来的金边黄底方格白虎滚边毛披风,从梁上又下来两个人,一总的金领黑袍,腰间镀金字牌。
外头四个壮汉抬来一席软轿,景晓临脚一踏便不见影儿,人然已坐进半空的轿子,四个壮汉抬着景晓临也不见气喘,半息之间,大雪下的空地只留下极浅的脚印。
林珩跟着林如海出门会客去了,黛玉练完功课,就跑过来黏着贾敏,贾敏无聊得很,就想起京城的娘家,就把之前贾母写给她的信拿出来一一读给黛玉听,当黛玉听到宝玉今年亦七岁了,跟贾母吃住一起,又是与众姐妹一起玩乐的,黛玉嘟起嘴巴:“这宝玉表哥竟然才上了学!就连哥哥都已经上了五年学了,听爹爹说,今年就先让哥哥去考童生试呢。”
贾敏又是好笑又是叹气道:“你小小人家何尝知道些什么,你宝玉表哥是家里最小的嫡子,生来就带了块宝玉,你外祖母自然要多疼他一些。”
黛玉自己也迷惑了,她之前见过出了月子的孩子巧姐,嘴巴几乎都不张开,怎么能够含下恁大一块的玉石,那是宝玉和凤姐出事的时候,和尚道士具是来过的,看着很是不凡,难道宝玉真的是神仙下凡不成?可是这个神仙也太奇怪了些,说是造化不凡,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黛玉十分好奇她的娘亲是怎么看待的,就睁大眼睛瞧着说道:“嫡子,难道贾环弟弟就不是了?”
贾敏抚摸着黛玉的头发,轻轻捋了捋发梢:“嫡子便是正室所出的儿子,嫡女同理,你珩哥哥便是宗谱上为娘的嫡子,便是可以继承我们这林府的传承,只有嫡子方有资格,贾环只是二房所出的庶子,是不得继承大统的,从传承来说,你贾琏表哥是嫡长孙,才是贾府的……”贾敏说着说着,不自觉的就掩住了口,是了,琏哥儿才是嫡长孙,可如今管家的却是二嫂,荣禧堂住的也是二哥,大哥给琏哥儿捐了同知,可是听着赖家的话里话外竟是不常去衙门点卯办差,却给家里跑着庶务,凤姐儿帮着二嫂管着府里的事,住的既不靠近大哥,偏又近着母亲和二嫂的房子,这家里的行事,怎么会如此的颠倒?
黛玉不知贾敏在想什么,看着母亲恍惚的样子,又不敢说话,只端起茶碗啜了口茶,极清淡的茶香,自从贾敏和黛玉都被大夫说不宜多喝茶后,正房里的常备茶叶就都只有龙井和毛尖,哪怕是冲泡的时候,也仅仅用那么几片。
外面突然有人道:“太太,大爷房里的竹笙在外面等着。”
“快叫进来!”
贾敏当即回神,见竹笙手里捧着好几样精细物件:有四君子宫绢扇子,两方上好的边刻松柏端砚,一串白玉十八子手串,一串文玩核桃顽童十二刻手串,两块未雕刻的鸡血石。
竹笙先跪下道:“奴婢先给太太和姑娘请安,这些是大爷今儿得的东西,如今大爷还在跟老爷说话儿,就先派奴婢送过来给姑娘,大爷说,姑娘要是喜欢就都留下。”
贾敏先让竹笙起来,茉莉结过物件,专门放在黛玉的跟前,贾敏含笑道:“你哥哥是极疼你了。”
黛玉挑了一把扇子,留下白玉十八子手串,剩下的还让茉莉给到竹笙:“我挑好了,跟哥哥说留块小的鸡血石回头找人给我刻个好别号,我明儿给他做好手帕!”
竹笙笑着应了,贾敏又问道:“哥儿的这个月月钱可派人领了?哥儿要是出门,别让哥儿身无分文,连个打赏的钱都没!”
竹笙笑:“前几天就着人领了,大爷出门,书和拿着钱,竟是几次都没使着,好几次给了银两还在书和那边。”
贾敏点了头,竹笙这才回去了。
黛玉把白玉十八子串递给贾敏看,贾敏看着那单个翡翠坠子底有个御字,便道:“我说这怎么这样眼熟,原来是你水家大伯母的东西。”黛玉不知道水家大伯母为何人,便问贾敏。
贾敏笑道:“你水家大伯原与如今北静王同宗,只是现已五代,素无来往,虽不是极大富贵人家,清贵二字便是也够得,水家大伯是你父亲的同窗,当年的一甲进士,你大伯母是为娘的好友,这串子还是之前出阁是太后赏赐的,谁知给了你哥哥,如今看来是到了扬州,看来明个儿就会递了帖子过来。”
看着黛玉小嘴动动要问些什么,贾敏了解自己的女儿先道:“你伯母生有两个嫡子如今都议了亲,余下还有一名女儿,年方九岁,必定会带了来的。”果真是家里孩子太少,玉儿有些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