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出去了,可送棉巾进来的却是紫荆。落瓷还是一副半呆样儿,她问:“主子可是累着了,要不先休息下?”
“无碍,空青呢?”
“之前主子吩咐店小二为杨家夫妇买的棺材到了,他去处理了。”
“在哪儿?”
“柴房。”
落瓷扔了棉巾便奔柴房去,紫荆在后面喊:“头发……”
落瓷挥手:“人命比较重要。”
空青并不在柴房,杨氏夫妇躺在用门板和凳子简易搭起来的床上。紫荆自发退出去守在门外,落瓷上前为二人取了银针开始施救。先前那银针并不是普通的银针,上面淬了一种独孤求败自练的药,名曰“驻寒”。此药遇汗则化,见血则融。一般是遇到棘手的病情时,一时难以抉择用药,用来保住病人当时生理机能状态,减少生息消耗不至于恶化病情的药。但是由于生息支出太少,所以会使人进入一种假死状态。
对于落瓷来说,他们的伤均不致命,虽然杨铁心那一枪的确是对准心窝刺下去的,谁让他心脏愣是比人歪了几分。只是包惜弱素来体弱,如今又受此重创,只怕之后就算成日用药温养着,也活不过几个年头。
落瓷脑里纷杂,手下却是不慢的。那句古话怎么说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一忙就到了天亮。之后空青和紫荆又帮着清洗身体,换了血衣。以防万一,还分别换上了寿衣,移了昏睡中的两人到棺材里躺着。落瓷刚回去睡了片刻,便听到院里乒乒乓乓的又打了起来。落瓷扶着有些沉的脑袋出门去看,哟,这可了得,空青一人挑俩,还没拔剑呢,那两人便耗得得不了好,处在下风。那两人自然是爱管闲事的郭黄二人。掌柜的在一边战战兢兢地哀求着各位大侠手下留店,穆念慈也在外围劝架。
落瓷向抱手在一边看戏的紫荆招手问:“他们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怎么大清早的就打起来了。”
紫荆撇撇嘴:“先前他们不是不相信主子的药么,可是昨夜跑了一宿,连求带威胁的几乎把这燕京城的大夫都请遍了都束手无策。那王道长还好些,昨夜吃了那丫头的药吊了半宿的命,只是今早便昏了过去,眼见就只有进气没出气了。那马道长更甚,浑身乌紫肿胀,活像我们江南的黑米发糕。”
这才几年啊,紫荆这地道的北方人就可以脱口说出“我们江南”这几个字,落瓷听着心下是暖的。紫荆笑了会儿又接着说:“这不没办法了今早巴巴的求上门了,主子才睡下,我们自然是不让他们进的。一言不合,这不就打起来了。”说完又纳闷了一阵:“我说直接点了穴丢他俩随便在哪个旮旯角儿便是,哪用和他们动手啊。空青今天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
“他们没问杨氏夫妻俩?”
“去拉,怎么没去,那傻大个子和昨晚哭脱力那红衣妹子还去悲悲戚戚的磕了几个头。红衣妹子还感谢主子把她义父母收拾得妥当来着。不过那个叫什么蓉儿的着实讨厌,嘴巴坏透了,听说主子当时施针,还对傻大个儿怀疑主子说‘谁知道她是救人还是害人’,也不看主子一夜没睡熬了一夜是为谁啊,空青听不过,这不就打起来了。”
落瓷叹息:“你这嘴皮子可以跟红曲比了。”
紫荆又嘻嘻笑了:“不过没碍的,主子你接着睡去,这门我肯定把得死死的。”
落瓷朝紫荆身后努努嘴:“怕是睡不成了。”
丘处机披的道袍一脸疲惫的站在紫荆身后不远处。待近了先是拱手行了个道门的礼才说话:“贫道昨夜救同门心切,一时昏头,还望武大夫大人大量不计前嫌,伸个援手则个。”
看这话说得多漂亮,他只是昏了头而已,不能怪,你若不救人的话,那就是狭隘的小人了。站了一会儿,落瓷实在觉得熬了一夜脑袋沉得很,听着那些声音都觉得烦。眼前的人也不爱搭理,冷笑一声:“你说救我便救,这是哪般道理?”
丘处机行走江湖多年,全真七子声名在外,怕是还没被小辈驳过面子,一时间涨红了脸,鼻翼快速张缩,是在强抑着羞恼和怒气,好一阵才平息,语调轻缓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师兄弟几个与武大夫结识也算是机缘造化。昨夜后来王师弟行了也说武大夫救过他一次,这不都是误会么。”
落瓷实在看不惯他那地球都要围着他转的样儿,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也利落的回了:“行啊,救也不是不行……”
丘处机此时方有了笑意:“当如何?”
落瓷也学了他那副拽样儿道:“虽则你全真教也没什么我看得入眼的,这诊费嘛我便收你两个人情。两条人命,全真教两个人情。道长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