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因为陈怜星要搬来,丫头婆子们还在来来回回地搬东西收拾,有些忙乱,却因为这个大喊声静默了一下,虽然只是片刻,却让人觉得更加诡异了。
不过陈瑜星却好像并未在意,不知是习惯了,还是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儿,只是吩咐人带那婆子进屋来。
丫头还未来得及出去传话,就听到何嬷嬷的声音,却是在训斥那婆子: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进了内院儿言语要轻声儿些,怎么又这么大声儿嚷嚷?”
“瞧您这话儿说的!婆子天生就是大嗓门儿!再说了,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何必遮遮掩掩的!”
“你……”何嬷嬷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恰巧丫头出来说陈瑜星让带那婆子进去。那婆子得意洋洋地看了何嬷嬷一眼,抬头挺胸地进了屋。
“给大小姐请安!给三小姐请安!”那婆子进了屋,看见陈怜星倒是一愣,赶紧行了礼,笑道“表少爷吩咐奴婢给大小姐送本书来!”
陈瑜星点点头,见是自己搜寻已久的一本琴谱,甚是高兴,对陈怜星笑道:“想不到表哥交友这般广泛,竟真的借来这本琴谱。”
陈怜星正在打量那个婆子,听她对自己说话才回过神儿来:“是吗?”
“可不是!你可别小瞧了这琴谱。这是古曲,虽然只是个手抄本,却也难得一见呢!”说着便让丫鬟拿了碎银子打赏那婆子,又笑道:“带话给表哥,就说多谢他费心了!”
“奴婢来时表少爷就说了,这什么马配什么鞍!不对!表少爷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可就是这么个意思!”那婆子说着一拍自己额头:“表少爷的原话可好听了,可惜老奴这大字儿不识一个的学不会!总归是说,也就是大小姐才能弹出这上面儿的曲子,别的小姐们是没那个……什么心什么镜子的!”
陈瑜星笑了笑,虽没说话,脸上却又几分自负自得的表情,也不计较那婆子话说的不伦不类的。
陈怜星在一旁看得直皱眉,这个婆子她有印象。记得上一世她出嫁前出府时,这婆子有一次便瞅了个空子凑到自己眼前,毛遂自荐要给自己做陪房。只是那时自己心灰意懒,压根没当回事儿,可对这个婆子却是有些印象。记得那时她说话嗓门虽然是大了点儿,可全然不似这般粗鲁无知,应该是个很有心机的人。
眼前她却显得这般驽钝,连句话都带不完整,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陈怜星陷入沉思。
何嬷嬷沉着脸,待那婆子离开时原想跟出去,却被陈瑜星叫住了。
“何嬷嬷,劳烦您去看看我箱子里有个猫儿扑蝶的扇子,帮我找出来!”
何嬷嬷面色一僵,有些黯然似地,便收住脚步转身去寻扇子。
陈怜星佯作不知,只笑道:“大姐姐,这天气虽然打过春了,到底还冷呢!您寻扇子做什么?”
“那扇子还是新的,玉霜应该喜欢寻出来送与她。”陈瑜星脸上也有些不自然。
陈怜星暗叹一口气,这大姐姐性子高傲,平日连敷衍人都不会做,这会儿临时找个借口也找的破绽百出。她这样的性子真的嫁入侯府,能安然无恙吗?不过她并没敢深想下去。
“现在还是冬天呢!大姐姐就是送了她,她也用不成!”陈怜星状似不解:“再说,大姐姐方才怎么不送?”
“我才想起来不成吗?”陈瑜星脸上一红,“你这丫头,哪里这么多的鬼心眼儿!”
“我还以为大姐姐不想让何嬷嬷出去呢!何嬷嬷好像看那婆子不顺眼呢!大姐姐做主子的都没开口,她倒先训上人家了!”陈怜星低低一笑,凑到陈瑜星面前。
陈瑜星有些尴尬,转念一想如今两人一个院子住着,自己这三妹妹又是个冰雪聪明的,早晚也看得出来于是索性承认:“何嬷嬷是有些喜欢自作主张。”
陈怜星目光一闪,难怪她总觉得大姐姐与何嬷嬷之间有些不合似地。原本这何嬷嬷身份特殊,大姐姐应该十分倚重信任才是,偏偏好像有些嫌隙似的,看来这便是缘由了!大姐姐孤身一人在这府里支撑惯了,突然来了个何嬷嬷,虽说忠心耿耿,为人却不够圆滑。于是在大姐姐看来,自己既是多了个帮手,却又多了个指手画脚的人,难免心里不舒服。
“唉!”陈怜星常常叹了口气,无限愁苦似的。
“怎么了?”
“我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有个自作主张的嬷嬷就好了!”陈怜星语气夸张,脸上却很真诚:“那我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管,每日就吃吃睡睡,多省心!”
陈瑜星被她气笑了,“每日吃吃睡睡?这听着像什么?”
陈怜星抿着嘴笑:“大姐姐不就是笑我想像养猪一样混日子吗?可惜,我是没那福气的!”
陈瑜星看到她眼底的失落,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怎知自己是个有大福气的,日后有想不完的福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