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樱草进了中堂朝左边一拐,穿过一道璎珞门帘便见着几个丫鬟婆子侍立在一旁,中间坐着的却不是大娘子而是个年轻的郎君。
谢晚大吃一惊,大娘子虽说年幼却也不该有男人大咧咧的坐在她的闺阁啊,当下就有些发愣。
樱草看她进来震了一下却不知道问安,便开口道:“这是三郎,还不快问好?”
三郎?阮三郎?大夫人的儿子?谢晚这才如梦方醒的行礼问安。
这来了一个多月一个男主子都没见过,怎么今天一天就碰见俩?奇了怪了。
阮三郎脾性似乎很好,并没有介意初始谢晚那点儿无礼,淡笑着点了点头。
这主子不说话自然也没有谢晚开口的份儿了,于是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陷入奇怪的沉默当中。
正当谢晚叫苦不迭的时候,才有嬷嬷抱着阮宝儿从屏风后出来,“你就是谢晚?”
听了这声稚嫩的问句谢晚反而浑身一松,刚才那股沉默实在让她难受,赶紧回道:“奴婢是。”
阮宝儿听了她的话从嬷嬷怀中挣脱出来,扑倒了阮东卿身上叫道:“哥哥哥哥,你看!便是她了。”
谢晚一听低着头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不知道这大娘子究竟同阮三郎说了什么。
“好,哥哥知道,你先坐好。”阮东卿的声音像是带着变声期少年的一点儿嘶哑,却是丝毫不难听,反而如同雨点儿滴在玉石上一样的清雅,这让谢晚觉得很是顺耳。
那头阮宝儿似乎是听话的从阮东卿的身上跳了下来自己落了座,不一会儿就又传来她的声音道:“你抬起头来。”
谢晚闻言顺从的抬头,虽然身为一个现代的灵魂让一个小小的女娃这么命令是有一些不爽快,但是人在屋檐下,那些人人平等的想法还是早点忘了吧。
她抬头的时候眼睛却依然没朝两个主子望去,反而低敛眼睑。
阮东卿看她的样子以为她是有些惊慌,便开口道:“你不必害怕,宝儿说你做的饭食很好,想要赏你。”
“多谢大娘子。”谢晚也不问她要赏什么,依然是拘谨的行礼道谢。
“我问你,这道菜是如何做的?”阮宝儿看起来性子并不柔弱,反而是很活泼的样子,毕竟是在大夫人的心窝子上长大的,很是气派的模样。
谢晚抬眼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却是那道豆腐菜,正是她按照清朝那位袁枚的随园食单里那道蒋侍郎豆腐改来的。只是这时代莫说随园食单了,袁枚都不存在,自然是不能用这个出处。
不过片刻谢晚便回道:“这是奴婢从乡下卖豆腐的店家那里学来的,却是没个正经名字的。”
她虽如此说,阮东卿的眉毛则是跳了跳,莫说他将这十里八乡好吃的东西全都吃了遍却从来没见过这道菜,单说这豆腐用大虾做配料就已经极其奢侈了,乡下的豆腐作坊怎么会用这种材料。
丰城靠河不靠海,平日里能吃到的海鲜极少,多少行商从海边带回来的干货,这大虾干便是其中之一,价格自然不菲。
谢晚却只去过一次市集,还是同嫂嫂一起,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奥妙的。
随口这么一说却让阮东卿上了心,这小娘子也不简单。
他是听说过自己的母亲从外面找了位厨娘回来,而且据说还是相当的信任。原本他只是当做无稽之谈一笑了之,一个厨娘罢了有什么过人之处?今日里碰巧来看宝儿吃了这顿饭见了这个人才觉得是自己小看了人。
单说这道酒糟鸡肉,肉质香嫩不说,汁水更是回味绵长,而酒糟之法他也只是听说过,是南边才会有,这丰城却是从来没吃到过,偏偏这厨娘会而且做的很好。
而那道沙煲羊肉里他也是吃出了甜酒的味道,往食材里加甜酒他也是闻所未闻。
这几道菜都透露出了厨师的见识不凡,烹饪方法也是纯熟精良,必然是多年执掌灶台的大师傅才对。
而站着的这位谢晚,看起来也不过刚刚及笄,若不是有名师指点便定是别有内情。
他有些好奇的看着她,面容清秀,神色平静,一身素淡的棉衣是阮家的制式,头上一只木簪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怎么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娘子。
那么这一身手艺,究竟从何而来呢?又怎么会来阮家做一个小小的厨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