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城南十里亭。
此时正值午后,天色尚好,暖洋洋的日头晒得人浑身发软,许多赶路的行人都靠着驿站的院墙,懒懒的在暖阳下休憩。
南方一阵烟尘扬起,四散的尘土中现出数百名衣衫褴褛的人来。领头的一个壮汉远远望见驿站,明显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前方应该就是十里亭了,过了此亭,再有一个时辰的路途就能赶到即墨了!大家再坚持一阵,到了亭中我们暂且可以歇歇脚,吃些干粮,恢复了气力再行赶路!”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这群人中以老人和女子孩童居多,长时间的赶路,显然众人都有些疲惫不堪,听得快要到地方,又可以暂时歇息,都开心起来。
众人赶到驿站边,领头的那人上前礼貌的与在此歇脚的行人打个招呼,遂招呼众人寻了处空旷地方休息。壮汉安顿好众人,与几个后生一道来到几名行商模样的男子身边,礼貌地唱了一诺,开口问道:“几位桑梓请了。我等是从泰山赶路而来,听闻即墨新颁法令,凡有外来投奔者,皆可得田十亩,农具种子皆有官府提供,未知传言可是真的?”
几名行商中一名年龄较长的领头者打量一番壮汉,见他虽衣衫破败、风尘仆仆,却器宇轩昂,看上去竟有种凛然不可侵的感觉,又颇懂礼貌,不由心生好感,于是点点头道:“此事非谬。前来投靠者称为屯户,按户编制,每户可得田五十亩。为屯户者,当年可不必纳赋,次年按三十税一缴赋,多余的粮食可由官府按市价收购,除此再无它税;官府提供耕作所用稻种,耕牛等生产工具由官府按屯统一发放,屯户轮流使用。”
听完长者的话,壮汉和几名后生脸上都露出狂喜的表情:“真是太好了!”
长者面带微笑看着狂喜的几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若是屯户中有人参军,则全户税赋全免,还有优先使用工具耕牛的权利;另外参军还有军饷可拿,据说月饷三百钱,即使不事农耕,也足够一家人吃穿不愁了!”
长者瞧着几人都有些动心的模样,再次出言道:“不过听说军中的选拔甚为严格,非体魄强健者不能入选,即墨的农户中许多年轻人都去应征,但据说入选者百不存一。”
听到这么说,几个后生都略有些踌躇,不过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其中一名后生开口道:“即便我等不得入选,但我们章大哥必定轻松入围!”说完看向那名领头的壮汉,眼神中颇有些崇拜的意味,余下几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长者见状倒有几分好奇,看向姓章的壮汉:“某观壮士英武不凡,确有些豪气,却怎敢肯定必定入选?需知尔等连考核标准都一无所知呐!”
壮汉还未回话,刚才开口的后生抢着回答:“俺们章大哥过去在并州边军与胡人作战,每战争先,曾积功做到都伯!可惜家乡被红巾之乱所毁,章大哥要回乡照顾老母,故此跟随乡人四处流浪,否则说不定现在都是将军了呐!”
长者闻言肃然起敬。军中伍长什长一类其实仍然是士卒,最多算是上等兵等级不同的士兵;但都伯可是百人队的统帅,基本可算是部队中的低级军官了!军队中功考极严,通常军官都由世家子弟担任,若无背景,仅凭军功升迁至都伯,那必须得有极大功劳才行!而此人为了侍奉老母,情愿放弃得来不易的官位,想来是位至孝之人。夏朝推崇孝道,因此不管从勇武方面还是孝顺方面,都分外值得人尊敬。
“原来阁下竟如此不凡,想来区区考核必然难不住阁下,老朽失敬了!”
章姓壮汉连忙推辞:“不敢当长者谬赞,韩不过一武夫耳!”
长者又道:“先前不知阁下竟有如此本领;既如此,再去参与军选却是浪费了。”
章姓壮汉好奇的问道:“除却军选,莫非还有其他渠道不成?”
长者微微一笑:“据闻那北海王也在选拔亲卫,若能入亲卫队,月饷丰厚不说,尚可额外得良田百亩,由官中代为雇专人耕作,家中子弟还可优先补入军中;只不过选拔标准较之普通选兵难上何止百倍!先前不知阁下本事,故未曾提起亲卫一事;既然阁下勇猛过人,又有带兵的经历,定当往亲卫营一试才是!”
章姓壮汉听完,直起身来,眼睛微微眯起望向即墨方向,心中暗暗记住“亲卫营”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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