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正想着,也忘记去看路,眼看着天色将暗,也没回到住处。该死,这古代的王府里全是各式回廊,看上去又都差不多。她这个路痴刚来了几天,居然迷路了。
清羽正懊恼着,忽然瞧见前面有个一身碧色的,看上去也像是个侍女的姑娘站在前方回廊角落处,不由得一阵高兴,忙走上前去道,“这位姐姐……”
“嘘……”那女子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在听庄侧妃吹笛子……不要打岔。”
“哦,”清羽凝神细听,果然,能听到如丝如缕的笛声传来,婉转清丽,十分动听。一曲终了,那女子才转过身来,见是清羽,竟赶紧行礼,“原来是清羽姑娘,都怪奴婢忙着听曲,竟忘了给姑娘行礼。奴婢小碧,是柳侍妾房里的,清羽姑娘可还记得?”
清羽摇了摇头,“我全都不记得了。庄侧妃是谁?柳侍妾又是谁?”
小碧笑了,眼里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早先听人说清羽姑娘将以前的事都忘了,奴婢还不信,谁想原来竟是真的。庄侧妃是庄太傅的千金,五年前就嫁到王府了。她啊,每晚都在自己院中吹一曲笛子,吹得可好听了,王府里面各个奴才都喜欢听,刚刚奴婢可不就错把清羽姑娘当成来哪个房里跑来听曲儿的小丫环了。”
“原来如此啊,”清羽恍然,“多亏小碧姐姐讲我才明白。我对王府的事知道的不多,刚刚竟走迷路了,不知小碧姐姐可否为我指个路?”
“这有何难?”小碧笑的极甜,“此处离我家主子的住处很近,自从清羽姑娘落了水,我家主子就天天念叨着,想着见姑娘一面呢。不知姑娘可否赏光,到她房中一叙呢?”
清羽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她刚刚穿越过来,对这个淮亲王府一点儿都不熟,看这小碧的样子,似乎这柳侍妾是友非敌,去跟她聊聊,熟悉熟悉王府也好。
刚刚走进一处院门内,清羽就瞧见了院中独坐的女子。女子一袭青蓝色的长袖纱裙,头发挽成了螺髻,眉眼清秀,弱质纤纤,真正是一副江南水乡柔弱女子的样子。女子见小碧携清羽进门,一脸喜色,上前拉住清羽的手道,“清羽妹妹可来了,身子可好了?可还记得姐姐?”
清羽只得笑道,“身子是好了,前尘往事却一概不记得了。”
女子叹了口气,“我本名叫柳芸,是王爷的侍妾。你落水前,我们关系本是最好的……”说罢,她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清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或许这个柳芸真是身体原主的朋友也说不定,原主这一去,倒真的白白断送了一段友情。
正想着,柳芸倒笑着宽慰她,“也罢,好在这王府也不大。咱们王爷也是个清冷的性子,府里是非也不多。王爷的女人,算上我,也只剩下五个。”柳芸说着,神色有些黯然,似乎想起了某些伤心的往事。
只有五个,清羽暗自腹诽,这在人人皆三妻四妾的古代确实算不得多。“五个?我如今只晓得王妃苏氏,侧妃庄氏,还有姐姐你。其余的是……?”
“还有一个是侍妾刘氏名欣蓉,是王爷身边资历最老的老人,她平日仗着这个,很有些跋扈。”柳芸耐心地,“另一个就是庶妃康氏康胜雪了,她嫁给王爷要比庄侧妃还晚上几年,听说初时也得过好些日子的宠爱,但为人一直很随和。只是可惜,半年前王妃苏氏嫁过来之后一直专宠,连康氏也失宠了。”柳芸说到此处,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清羽听得连连心惊,没想到小小王府里面,局势竟也这般复杂。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清羽起身告辞,柳芸也不便再留,便命小碧送清羽回住处。临出门前,柳芸忽然拉住了清羽的手,清羽还道她舍不得自己,谁知手里竟被塞进一个荷包。浅粉色缎面,绣着杨柳青青的图,很是精致好看。
“姐姐这是?”清羽讶然。
“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清羽妹妹毕竟是在王爷身边伺候的,到底见王爷的次数多些,不比我们。下次见到王爷时候还要劳烦妹妹帮我将这个荷包转交给他,姐姐这厢先谢过妹妹了。”说着,不容清羽拒绝,又把一个翠玉镯子塞到了清羽的手心,嘱咐小碧道,“小碧,你可仔细些走,千万要把清羽妹妹安全送回去,别出了差池。”
小碧连连称是,提着宫灯殷勤为清羽引路。清羽不得不赞这柳芸好心计,一番话谈下来,不仅博取了自己的信任,套了近乎,还附带着巴结王爷。这王府里面,当真没有一个没有心机的人吗?
是夜,淮亲王府,风雅轩。
苏雅容身着一袭湖蓝色镂金挑线纱裙,斜倚在绯色缎面的湘妃榻上,削葱根般嫩白的手指把玩着一根银色桃瓣的发钗,低敛的眉目极是美艳动人。“锦春,你瞧着那个清羽的失忆可像是装的?”
被唤作锦春的女子约莫二十岁左右,服饰神态很是严谨,眼睛里面却透着精明。听得苏雅容唤自己,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回王妃,依奴婢看倒不像是假的。只是即便是真忘了,也保不准哪天会想起来。而若真是装的,那此人心机之重可见一斑,不可不除!王妃以为如何?”
苏雅容的眼神飘向窗外的海棠,随手将银钗掷到地上,“这丫头听说十二岁左右就跟着王爷,算起来已有三年半,是王爷身边的老人儿了。别看现在年纪小些,出身也卑贱了点儿,再过几年总是要被王爷收在身边的。现在王爷的大计将成,留着她终究是个祸害。只是清幽被本宫收买的事已败了,为防王爷忌惮,本宫暂时还不大好动手。”
锦春听了骂道,“清幽那个笨手笨脚的小蹄子,只是叫她暗中毒哑清羽的嗓子而已,区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白白带累了王妃。”
苏雅容不耐烦地摆摆手,“罢了,事已至此,不要再提了。赶紧把清羽解决掉,看见她就心烦,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锦春会意地点点头道,“王妃不好动手的事,自会有人代劳。”
苏雅容皱了皱眉,“下手聪明点,别又漏了把柄在人手上。”
锦春面色一凝,“王妃请放心,奴婢自当尽心竭力。”
第二天一大早为段瑞束发的时候,清羽斟酌了又斟酌,踌躇了再踌躇,终于想出一个了既能规劝王爷别再广结党羽又不会惹他不快的方式,“奴婢听闻王爷近日大宴宾客,心中很是担心。”
段瑞显然心情还算不错,略微抬了抬手,“为何担心?”
“王爷前几日十分操劳,这几日又数日饮酒,奴婢是担心王爷伤了身体。”清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柔和动听一些,谁知腻得吓人,连自己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段瑞嘴角隐隐抽动,“不妨事。”随即又微微侧目,“本王没记错的话,你从前好像并没有如此挂念本王。”
“王爷,您又忘记了,奴婢已经失忆了。”清羽理直气壮地答道。
“嗯,”段瑞转过头不说话,过了半晌,忽然道,“刚刚记起本王仍有几本书未读完,也罢,等本王下了早朝,你便来书房伺候吧。”
“是,”清羽心里一乐,段王爷今天真好哄,居然肯乖乖听话天灾变最新章节。她迟疑了会儿,终于还是决定把昨天的事儿对段瑞实话实说,“王爷,昨日柳侍妾召奴婢过去,命奴婢将一个荷包交给王爷,奴婢不知……”
“你自己收着吧,”段瑞头都没有抬,“往后这些事,你都尽管拦下来,不必再知会于本王。”
清羽无语,这段王爷对自己的小老婆还真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