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儿满月宴后,段瑞便命人整修延禧宫主殿月影楼,整整修葺了近一个多月才完工,那之后不久,清羽便开始了迁宫,所幸咸福宫与延禧宫距离并不远,清羽的东西也并不算多,是以迁宫也只用了几日时间便大体完成了,剩下的,也就是些细微处的整理。
饶是清羽本不喜欢迁到此处,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延禧宫确实是个好地方。清雅宁静,景色悠然,全无人工雕琢之感。清羽如今居主位月影楼,而那位沈贵人则居与暖香坞,两处相距并不远。
云华倒是挺解气,边整理房间边道,“如此也好,便叫她每日来给咱们娘娘请安,看她还如何嚣张。”
清羽失笑,道,“你这丫头越发牙尖嘴利了,哪就那么大仇呢?”说罢起身信步走到院中,冬日萧索,院中树木均为新植。段瑞深知她素日最喜海棠,便叫人将原本毓灵斋院中海棠悉数移了来。房中布置摆设也尽量如旧,也免得她刚刚迁宫,会有不适。清羽抬头望向暖香坞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时时有欢声笑语传来,热闹非凡。那沈贵人盛宠不衰,已经好些日子了。皇上今日又在她那用的晚膳,恐怕翻得还会是她的牌子。
正想着,身旁宝玉走了上来,忽然压低声音道,“主子可有烦闷?”
清羽一愣,旋而明白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烦闷又有何用呢。”
“若白家不倒,如今的皇后,理应是主子。”
清羽叹了口气,“此话万万不可乱说,世事没有那么多如果,整日设想着这些是给自己自寻烦恼。”说罢,又想了想道,“即便是皇后,也未必没有心烦之事,身在后宫之中,无论地位多高,是否得宠,都是一群可怜人罢了。”
宝玉似乎没有想到清羽会如此回答,很是愣了好久,才缓缓道,“可若是不必屈居人下,处处看人脸色,到底是比如今强些的。”
清羽闻言直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冷下脸道,“此话不可再提。”
宝玉点了点头,未做过多纠缠,顺从地转身退下。
清羽瞧着她的背影,头一次觉得有些怪异。宝玉身为古代封建气息、忠君思想浓厚的大家庭里长大的丫环,刚刚那番话,着实已经有些大逆不道了。那怕身为皇后,也仍旧需要瞧着皇上、太后的脸色,那可能真正做到不屈居人下?这话她可怎么敢说?
正想着,竟听得院外有太监通报,“皇上驾到——”
清羽没想到段瑞今晚会来,着实有些措手不及。她身上只穿着寻常衣物,朴素得很。因为天已经黑了,连头发也已经打散,随意披散在肩头。刚刚只是临时起意到院中走走,便随手披上了件大氅,样子要多随意有多随意。陌上嫣华
清羽当下欲躲,只可惜段瑞已经进到了院中,只得硬下头皮请安,“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请安过后,却没听到段瑞回答,清羽怔怔地抬起头,竟见到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清羽顺着一瞧,原来是段瑞朝自己伸出手来,他身着暗墨色龙纹的长袍,愈发显得眉目清俊。见清羽呆愣,不由嘴角弯起一丝弧度,道,“快起来。”
清羽刚轻轻将手放入段瑞掌中,便被段瑞握住,清羽顺势起身,随他步入房中。房中布置一应俱全,比之毓灵斋雍容华贵不少。段瑞赏赐诸多金银玉器,清羽命人一一挑选了清淡雅致又不**份的摆上,清雅又不刻意,看上去赏心悦目便好。
段瑞环顾一周,显然也对房间的装点比较满意,转头问道,“羽儿刚搬过来不久,住得可还习惯?身子可恢复了?”
清羽抬眸瞧了瞧他的表情,又迅速低了下去,只淡淡道,“臣妾身子已经无碍了。皇上费心命人修葺此处,又赏赐了这么多稀奇珍玩,臣妾喜欢还来不及,怎会不习惯?”
是了,日日陪着别人,好歹还赏些东西给自己,以表示移情别恋得没有那么彻底么?
段瑞听了,淡淡一笑,倏地坐到床榻上,双臂舒展,“瞧你……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朕这不是来陪你了?”
清羽听闻,抬起了头,忽闪着清亮的眸子,道,“皇上如此说,是不喜欢臣妾如此?”
段瑞道,“怎会?羽儿很真实,这样很好。”
清羽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烦闷,转过身去,不看他,“臣妾没有不高兴。”
“嗯?”
“更没有抱怨。”清羽闷声道。
“嗯……”身后的男人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清羽更加郁闷,眼泪险些要掉了下来,只好一遍遍劝自己忍住。这算什么?他一连好多天都不来瞧她一眼,日日陪在那沈贵人身侧。自己这边只是修葺宫殿,赏些东西罢了。是,他是皇上,她也天天劝自己不要计较了。怎么如今他还要来看她的笑话?大愚若智(女尊)
正郁闷着,忽然被人一拽,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向床上倒去。清羽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身上一沉,竟是段瑞翻身覆了上来。
他英挺俊朗的眉眼一时之间近在咫尺,狭长凤目紧紧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