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岁珏,一个有幸成为术士的普通人族。
我曾许下无数个愿望。
年幼时,我愿世间再无寒风暴雪,从此以后睁眼便是春暖花开好时节。
只因我家境清寒,恐惧无数个没有炭火冻得手脚发麻的日日夜夜,恐惧所有人穿着棉衣暖袄时,我衣衫褴褛走过他们眼前那比寒风要刺骨痛彻的感觉。
幼时我没有朋友。
少年时,我愿世间再无疾病痛苦,从此以后睁眼便是平安和顺喜乐一生。
只因收养我的老爷爷在我十五岁那年因顽疾倒在了雨夜,那时我以为我注定孤身一人漂泊一生,便收回了从前所愿,不再盼尘世俗情,惟恐相识相知相守换来这一身离别苦痛。
所幸仍遇过几位知己,只是早已不如当初那样渴求,渐渐便懂无人会走相同的路。
如今走过半生红尘,我为求名利做过许多恶,杀了许多不该杀的人,我想,我已经不配向从前那般纯净地向上苍许愿了。
作为一个人前光鲜的大术师,唾手可得的东西,很多很多。从前一直仰望的人或物,如今看来只觉虚渺。
我曾听过一个很特别的故事。
依稀记得为我讲故事的那人,她望着我笑时,恰逢暖春冰雪消融,眉目温柔如三月梨花初绽。
“幻隅原名盛川,而今乃杏国最为凄清寂静之地,世人流传,盛川曾是初代魔族聚居处。”记忆之中她的声音如梦如幻。
“杏国曾派出千万巫族讨伐此地,巫族人用自刃肉身,血祭魂灵的方式,为盛川刻下诅咒。但凡出现在此地的魔人,皆会被恶灵吞噬。”她接着说。
“巫族可算是摘下了邪道的帽子。”我说。
她垂下眸子轻轻摇了摇头,唇边蕴着一抹温温的笑意。
“好景不长,魔族灭绝之后,原本以魂魄为食的恶灵开始嗜杀人族,后愈发不可止,整个盛川沦为空城。”
“既是巫族召开的恶灵,这责任便由巫族来担,巫族虽解除魔人带来的危机,但错害了盛川无辜的百姓,罪责难逃。”
“这便是巫族被灭族的理由?功过不分,未免太过荒谬。”我有些诧异。
“功过…你可知你的功,也会是别人眼中的过。世事便是这样冷情,不为任何人讲道理。”说这话时,她站起来绕到我的身后,轻轻挽起了我鬓边的碎发,纤细的手指灵活地为我重新束上了发带。
“头发乱了。”头顶上方传来她温柔的低语。
“再然后呢?”我问她。
山崖的木棉花又要开了。
“不过数月,巫族便已剧减至百余人不到,幸存之人皆销声匿迹隐于各方,不再过问尘间事。巫族虽已被灭族,但其当年招来的恶灵却仍在盛川徘徊不愿离去。”
“所幸恶灵只在盛川之地徘徊,并未游荡到其他地区,且盛川只是一个小小的边陲之地,杏国见无法除灵,便将其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