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明珠明环给至诚送来一些清淡饭菜和一碗人参茯苓汤,等她“吃好喝好”后,又把她强按在床上,她又得到了一下午的清净。
至诚不是没想过出去,可她不敢——她不确定那两个婢女到底有没有真的在门外守着。若是真被抓着,那就实在是“做贼心虚”了。现在她还不想闹得太尴尬。
又过去两天,公羊逸尘一直没有出现。除了吃饭,至诚就没有离开过那张床。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至诚实在是快受不住了,她如同一只被关在金丝笼中的小麻雀,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挣扎着叫嚣。
“当当当~”
“……至诚姑娘?”至诚在睡梦中被吵醒,她迅速擦掉眼角泪水。自从婢女走后,她夜夜噩梦不断,也有好多次像之前一样,陷在梦里,明明有意识,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至诚姑娘??”听不到至诚的回应,门外的人开始着急。
“稍等!”竟是公羊逸尘。
坦白说,至诚实在不愿面对公羊逸尘。虽然总的来说,他对她也算不错,但是她打心里有点畏惧他。从小很多人都夸她眼睛长得漂亮,说她那双眸子黑珍珠似的,能看进人心里。可她现在觉得公羊逸尘那双眼睛才跟明镜似的,什么小心思都能照进去。
至诚站在门前平定情绪,把自己的小心思再埋深一点。她知道,两天不见,如今才来找她,公羊逸尘该是想好怎么“安置”她了。
“太子殿下!”打开门,至诚抬手屈身向公羊逸尘见礼,这是原来在至城见郡守大人时,她看婢女这样做的。第一次行礼,至诚做起来有些别扭。
“姑娘刚刚觉醒?”受下这个局促的揖礼,公羊逸尘看着小姑娘眼圈泛红,担心道。
“嗯~”鼻音明显,至诚神色尚还有些萎靡。
“明珠明环她们去吃饭了,所以这晚饭就由我送来了。”公羊逸尘抬手示意手中托盘上给至诚的饭食。
至诚清神看去,黄绿点缀,清新淡雅,顿时一阵菜香冲进鼻腔,便觉得腹中开始饥饿。她刚想抽吸下清秀的小鼻子,抬头看到那明媚如此时枝头皎月般的少年,顿觉失礼,双颊火烧般赶忙侧身让路。
公羊逸尘好笑地看了一眼薄皮小姑娘,走到桌前,把托盘中饭菜摆好,筷子放好,蓦然转身,就见一道痴迷的目光慌乱收回。
“殿下吃过了?”至诚低头满脸通红,她竟然看那人的手,呆了!不过那双手确实完美,手指纤长,皮肤如玉般细腻,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紫脉络错综掺杂,平添几分诱惑。
“我吃过了,你快吃吧,这个时辰也该饿了。这两日是我疏忽了,明日让她们在屋中放些糕点,可当零食填填嘴。”公羊逸尘话落,至诚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吃。死也做个饱死鬼吧!这三天,不说顿顿山珍海味,但是她一个人三菜一汤,荤素均匀,色香俱全,饭食方面绝对周到。尽管如此,但她的胃口却是一碗米粥都是勉强吃下。到底心里不舒服,再美味也不过味同嚼蜡。她这个年龄,正是身体最需要营养的时候,这十几天的折腾,要不是她心中还残存一丝希望,她早就放弃了。
可现在……,至诚畏惧地瞄一眼面前这个温柔注视着她的少年,不由泫然泪下。
“你,怎么了?”公羊逸尘无措,他好久都不哄小丫头了。
“没事!”至诚若无其事的回答,埋头扒饭,滴滴浊泪落入碗中,香甜的米饭也变得咸涩。
公羊逸尘默然注视着那颗落寞的脑袋,脑海中闪过一件往事。
“你怎么了?下午零食吃太多了?”九州西南大地挺拔的雪山旁矗立着一座冰晶似的白玉宫殿,最豪华的宫殿内,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围在桌旁用晚膳。公羊逸尘看着公羊清婉不耐的在饭碗里左戳戳,右戳戳,就是不往嘴里塞,忍不住嘲弄道。
“哥哥,”两岁的清婉听到逸尘的话,苦恼的小眼睛立马发亮,“扑腾”从椅上跳下,端着她那小琉璃碗,“噌噌”绕过尚阳王后跑到逸尘旁边,双手举着那个小碗,奶声奶气的说:“清儿手疼,哥哥喂清儿好不好?”
“不好,我还没吃好呢!”逸尘瞥了小丫头一眼,丝毫不给面子。
“那我就不吃了!”小丫头气性大的,碗往桌上一推,跑旁边玩去了。
“爱吃吃,不吃拉倒!”逸尘好似生怕那碗赖着自己,给它往远处推了推。
尚阳王和王后相视一笑,摇头不语。
最后,公羊逸尘追了公羊清婉大半个宫殿才把那碗饭喂进她嘴里。
回过神,公羊逸尘摇头,按年龄,清婉比至诚要大三岁呢,但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可是看见她这副模样,他的心脏却感觉到了久违的窒息。
“吃饭的时候难过,对心脏不好!”至诚感觉到身侧越来越热,想立刻起身逃离,被那有力的手掌又给压回座上,她的头靠在他柔软的腹部,忐忑的闭上眼睛,一滴泪珠顺着脸庞滑落,落进逸尘的手心,他攥起手掌,泪珠融进手掌纹路中,冰冰凉凉。
不知过了多久,至诚惹出一身大汗,回过神,连忙抽出身体,端着碗换到旁边座位,赶紧埋头扒饭。不觉,脑袋里好像蹦出两个小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叽叽喳喳:
真的很尴尬了,哎,你不是不喜陌生人接近吗?
他是尚阳太子,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不听他的,是不是不想活了?
得了吧,你就直说你就是贪图他身上的味道不就好了!
哎,有吗?这大夏天的,他身上什么味儿?
梅花的幽雅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