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司礼监掌印王公公、御马监掌印杨公公求见。”
南书房门外,传来值守內官小心翼翼的禀告声,也难怪旁人心中惴惴,太子将亲信内侍拿下,据说是因为在宫里找对食,这还是在前几天立了功的呐,转眼就要下狱?直教人心惊胆战。
似乎在发呆,朱由校闻言片刻后,方才出声道:“进来罢。”
朱门开启,庭院中明亮的光线散入,晃得他眼睛微微一闭,竟然已是到午间了。
“奴婢王安参见殿下。”
“奴婢杨松泉参见殿下。”
朱由校此时才注意到,进来的是两个红袍內官,王安边上跪着一位身材高大,头发皆白的老太监。
“不必多礼,平身罢。”朱由校摆了摆手,面带疑惑,看向王安。
一阵窸窣的衣袍声后,王安似乎是看出了太子的疑惑,躬身禀道:“殿下,御马监掌印杨公公,有事求见。”他的脸上难掩倦色,皇帝殡天本就千头万绪,事务繁多,加之心神哀伤,一下子仿佛又老了几岁。
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即打量起王安身旁的老太监,竟是昂藏身量,骨架也大,只是气色不好,双眼略无神。
“殿下,”杨松泉咳嗽一声,方才躬身道:“老奴年届七十,近来又是多病,恳乞准老奴还乡。”说完又是颤颤巍巍的行礼,御马监掌皇帝亲军,自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况且他年事已高,本该急流勇退。
御马监?朱由校轻轻敲了敲桌案。
内廷中十二监中,司礼监代皇帝审批阁票,与内阁对柄机要,实为“内相”,紧要程度自然是第一;而御马监与兵部及督抚共执兵柄,实为内廷“枢府”,曾经设置的西厂,也由御马监提督,与司礼监提督的东厂,分庭抗礼。
况且御马监还要管理草场和皇庄、经营皇店,与户部分理财政,为朝廷的“内管家”;既掌兵,又理财,在他看来,实在是紧要至极的所在。
沉思片刻,朱由校微微点头,却没有直接回应,转而问王安道:“李进忠之事如何?”
王安闻言躬身行礼,心中只觉得难堪,那李进忠,怎么说也是个从四品的尚膳监少监,还是潜邸老人。况且这么直白的,去查阳根是否去尽之事,实在是落了宫中各大太监的颜面。
但毕竟是太子所命,他只能低头道:“殿下所闻,已经查明,怕是有奸人以讹传讹,妖言惑上。”
唔,点了点头,朱由校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终究是一直跟在身边的亲信內官,忠心可见,也是有功之人,若是真有欺瞒之罪,秽乱后宫之嫌,自己能否下得去手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况且这王安素有直名,后世也是被文臣所赞,和那史书唾骂的九千岁,想必不是一党,此事应当是可信的;至于那记载中“未来”残害皇嗣的客氏,毕竟有养护之恩,找机会安置在宫外荣养罢。
只是“自己”前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朱由校的眼中目光深沉。
“杨公公忠心王事。”半晌,朱由校又是开口,话头一转道:“但仓促间,还需再担待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