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罗白露震怒,又碍于蓝黎手中捏着涅凰笛而不敢轻举妄动,徒瞪着猫儿眼,“打不过便用圣物要挟,好个本事!蓝黎,你来中原不久,很是学会了好些东西嘛!”
“那还要多谢圣女大人穷追不舍的督促。”蓝黎扶着石桥扶手站起身,目含得意。
罗白露等人怎么也不曾想蓝黎会把涅凰笛贴身藏起!涅凰笛材质特殊,笛身脆弱,若不得其窍,哪怕只用一丝去触碰都会损坏,故历代五仙教教主都将其保存在铺着七七四十九层天蚕丝的玉匣之中,此乃五毒中人皆知。而那玉匣也非寻常玉匣,乃是涅凰笛第一任主人从精通机关奇术的唐门子弟手中换得,整个玉匣宛然一体,若非懂得开启之法,万不可能取得涅凰笛。
至今,罗白露等人仍旧不知道,蓝吉究竟是如何从匣中将圣物取出。
蓝黎慢慢退后,与罗白露拉开相对安全的距离,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罗白露出手的决绝狠辣,教人不寒而栗、一眼难忘,蓝黎甚至没有胆量去猜测自己落在她手里会有怎样的结局!幸好圣物在她手中,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罗谷雨目光微沉,事情始末在脑中细细整理了一遍又一遍,晃觉他们一开始就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结果造成现下处处受制于人的场面。
“蓝黎,你挟本教圣物,到底为了啥?”罗谷雨问道,不缓不急,“涅凰笛么得补天诀运转就是一寻常笛子,蓝吉费尽心思把它盗出来交给你,搭上这样多的蓝家小辈,不惜丢了性命,图啥?你晓得不晓得,现在寨里头其他蓝家儿女过的是啥遭人猜疑的日子?”
蓝黎握住涅凰笛的手不怎么稳,丝毫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保命符捏碎了去。片刻定了定神,冷笑道:“只要是能让你们罗家人不安生的事情,咱蓝家都会不留余力地做!怪只怪、怪只怪你们是罗立夏那毒婆娘个娃子!”
“不得对教主无礼!”风如眉一喝,“教主多年为教里忙里忙外,大家有目共睹!蓝吉资质平平,为啥做的咱五使之首?还不是教主怜你们蓝家遭了劫难,一干长辈皆被巫族灭口?你凭啥这么说话!”
“巫族?好个巫族!”蓝黎把手一甩,“罗立夏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和阿弟!”
“你可晓得,我蓝家遭人惨害那日,我与阿弟同家里人闹脾气,长老的课听到一半时候偷偷跑回家里躲到衣柜箱子里头,正正瞧见了是你们嘴里的好教主害了我们蓝家!你们可还记得,五仙教教规第一条:同门手足相残者,折断虫笛,废去毒功,断其双手,拔掉舌头,逐出五仙,永生不得踏入苗疆一步?!”
风如眉全然不信:“鬼话连篇!叛徒说的话,你觉得我们会信?”
“信或者不信随便你们,我话摆在这里。”蓝黎早有所料,满不在乎地单手理了理衣裳,把之前跌倒弄出来的皱褶抚平,“现在涅凰笛在我手头,你们乖乖的,不然,我这个叛徒可不会留手!”
“你不敢。”罗谷雨闻言抬眸,胸有成竹,“你要真不在意自己死活,就不会拿涅凰笛威胁我们。如果你开始就随便找个地头把涅凰笛藏起来,再拿刀摸了脖子,那咱肯定没有半点找回圣物的希望。但是你么有这样做,而是带着它跑到净羽山庄,甚至还把匣子打开啰……我么猜错的话,你同净羽山庄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协议。譬如说,把涅凰笛交给他们,他们确保你活命。”
兴许是被说中,蓝黎有点不自然地改变了身体重心,道:“咋咯,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你敢动我,我就敢毁了笛子,看看谁的损失大噻!”
谁的损失大,一目了然。蓝黎丢了性命,除了蓝家人,没人在意。五仙教毁了圣物,巫族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争夺地盘的机会,届时苗疆维持了数百年的、至少表面上相安无事的现状就会被打破,蛊术与降头术的战争会再度开启。
双方这样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罗谷雨心里明白,这样下去等婚宴散了,蓝黎就能得到支援,他们则将面临净羽山庄以及参与婚宴的江湖中人的诘难。可是好不容易寻到蓝黎,甚至圣物就在眼前,他们哪里甘心就这样空手而回?
必须要想方法打破这个僵局!
如何打破呢?罗谷雨心绪急转。一者蓝黎以手中圣物为挟,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二者蓝黎惜命,也不敢真的将圣物毁去,为今之计,只有寄托外力……
兴许是上天眷顾,罗谷雨心中所求不到片刻就被实现。只听花园某处传来一声轻哼,在此万物俱籁时分分外引人注目,罗白露低喝:“谁在那里!”
随着罗白露话音落下,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片刻,有人影摇摇摆摆从花丛深处站起,月色朦胧,影影绰绰间能勉强分辨出他削瘦的身形。
他的步伐踉跄,抬脚朝外走,屡次被绊倒在地,让旁观的人都为他捏一把汗。待他好不容易摸出了花园,众人终于得以看清他的模样。原来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其貌不扬,刘海遮眼,苍白的脸颊上有一道被利物划开的细长血痕,及肩短发在月光映照下更显灰白。
“迟小哥!”蓝黎轻呼,喜形于色,迫不及待把手往罗谷雨方向一指,“迟小哥,快收拾了这些家伙,他们是入侵者,要取我嘞性命!”
少年睁着迷惘的眼,呆了足足两息才听明白蓝黎话中意思,打量起众人,似乎在分辨他们的身份、思考蓝黎的话的真实性。接着又是两息的沉默,他垂头四下查看,竟弯下腰来从草丛里拾了一把……铡草刀。
罗白露笑出声:“蓝黎,你哪里找来的帮手?毛没长齐个呆娃娃,拿把草刀就以为提的神兵,还准备一个对付咱五个人?胆子忒大?”
蓝黎也不气,颇是气定神闲,刚才以一对五的窘迫在少年出现的瞬间就被好整以暇取代:“哼,划开道儿来,莫要瞧不起人!”
少年将铡草刀横于胸前,把脚一踢,身体宛若离弦之箭激射而出。挡在最前头的罗白露首当其冲,眼睛瞧准了少年行刀的轨迹,以双掌相迎,十指顿曲,欲扣住刀面。然而指腹刚刚触着那半锈的钝刀,她就感觉到一股十分霸道浑厚的真气当臂袭来,原本轻视的神色褪的一干二净,手臂更是承受不住刀上力道,“蹬蹬蹬”倒退好几步,最后不得不以巧劲将刀引到身旁桥柱方脱开身!
“你?!”罗白露惊呼出声,在下一道刀风拦腰劈来前侧身飞翻,堪堪避开。旋身之际不忘一抓少年手臂,用力之狠,本是欲撕扯下一块皮肉来,结果不过把人家衣袖掀开,留下淡淡数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