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阿二拉着马安置好,吴姐因不堪其烦,把哭闹的男娃交给阿大抱住,自己开门。唐申趁机慢行数步,回头打量来处,见大片黄了叶子的雀树,无有炊烟或者人迹,便知吴姐所言为实,此处方圆百米并无第二处人家,以绝有人求救的念头。
入了门,吴姐拽着男娃进屋,三下五除二就扒掉他身上的锦缎衣服扔给阿大,随意翻出一件麻衣给他套上,不忘吩咐:“别弄脏了,拿去洗洗下次还可以用。”
阿大应是,将衣服放进洗衣盆,等阿二安置好了马车,关上大门,再一起搬开枯井上的石块,让吴姐带着男娃下井。
因为只有一个娃,他们没有跟下去的必要,无事可做,聊起天来。
“哎,我说阿二,这次的娃儿穿的挺好,叫的声音也大,什么来头?”
“我哪里晓得?嘿嘿,但是跟着他的小娘子长得水灵水灵的,我偷着掐了一把,那是又嫩又滑~”
“唉,阿二你真好运。哪像我,只能驾着马车在外面发傻。”
“谁让你个倒霉催的脸上有道丑蜈蚣,叫人容易记住你的模样?不过我刚听着车厢里头的动静,似乎那娃儿是这里的县令之子啊!还哭喊着说他爹有钱,会花很多钱来赎他呢!”
“他爹很有钱?”阿大眼珠子一转,脸上浮现出垂涎,“有很多钱啊……嘿嘿嘿,阿二你说,要是咱问他要点来花花,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好?”
“去,吴姐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抢来的孩子哪里有还回去的道理?”
“兄弟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啊,咱随便写封信什么的交给他们,告诉他们孩子在咱手上,只让他们把银子放到哪个地方让咱去取,银子到手之后溜之大吉不把孩子还回去,他们又能把咱们怎么样呢?这样不光能拿卖孩子的钱,还多赚一笔~”
阿二眼睛一亮,很明显心动了,但是很快又摇头:“不行不行,吴姐的规矩摆在这儿,她不会同意的。”
阿大想了想,觉得阿二说的没错,心里有些不甘看着银子从手缝里溜走,却半点方法没有。
吴姐从井里爬上来,见两人满脸失望,挑眉:“做什么这副表情,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啊?”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道,就他们了解吴姐个性的程度,深知要是他们把刚才说的话告诉吴姐,绝对会被她指着鼻子骂蠢货。
“没有就滚去做饭,你们想把小娃儿们都饿死吗!做什么都要老娘提醒你们,没断奶啊?”吴姐瞪眼,“一个两个都不自觉,赶紧去做饭喂马顺便去把衣服洗洗,咱还要在这儿再干几票呢!”
两人被骂的狗血淋头,一叠声应是,灰溜溜跑开该干嘛干嘛去了。吴姐撇嘴冷哼,扶了扶头上金簪,低头看安静呆在旁的唐申,总感觉这娃哪里都不对劲:“哎,小娃儿,这大半天了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果不其然,唐申没有回答她,让她觉得有点难堪,心里头有了火气,啧了声:“嘿,看你这个死样子也不会回答,问了也白问。算了算了,只要你不想着逃跑,随便你到哪里耍。老娘去睡个午觉,过几个时辰还得到下一个村子干活,你可别起什么其他心思瞎闹腾!”
说完就扭腰走进房间。
唐申看了眼敞开的井口,从怀里掏出鸡血石貔貅戴在胸前,慢慢朝正在喂马的阿二走去。
也不知道阿二心里在想什么,手里机械地往马槽里不停放草料,脸上表情时而猥琐、时而阴森,直到唐申走到他脚旁才反应过来,愣是吓得倒退了一大步。
“小娃儿你作死啊——”阿二凶狠的视线在触及唐申脖子上的貔貅后顿时凝固住了,他倏然蹲,顾不得把唐申拉的一个踉跄,揪起貔貅就喃喃喊着,“哎哟妈啊,哎呦妈啊……这成色,这雕工,可是值几百两银子啊……小娃儿你哪弄来的?”
唐申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置若罔闻,而是扬手一指旱井。
“井里?难道是,刚那娃儿?”阿二眯起眼,里面满满都是贪婪,伸手就想把貔貅给拽下来,顿了顿又停住了,干脆揽过唐申,撒开丫子就往厨房跑。
厨房里,阿大正在蹲在地上烧火蒸饭,见阿二奔进来,道:“跑啥跑啥?被火烧了尾巴?”
“呸!你才被烧了尾巴!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阿二拽着貔貅让阿大看。
阿大瞟了眼:“不就是块红色的石头吗?有什么好稀奇的。”
阿二恨铁不成钢:“吴姐教你的东西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这块‘红色的石头’有多值钱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儿可是刚那小娃身上的,说明他没撒谎,他家里真是很有钱!”
“那又怎样,不是早知道了吗?”阿大抓了抓头,“要不咱把这石头拿去卖了?”
“卖你个头!你以为这么值钱的东西会偶然出现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小娃身上吗?八成是吴姐给他的!”阿二笃定道。
阿大遗憾地看着貔貅,咽了口口水:“可惜了……”
“一点都不可惜!”阿二放开唐申,兴奋地来回踱步,“随随便便给娃儿戴的东西都值这么多钱,你说,要是为了赎回孩子,他们会给咱们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