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的时候,卡尔诺如他之前承诺的那般,独自一人,站在巴黎北门入口,迎接凯旋而归的安德鲁将军。
见状,安德鲁也提前下了马车,他发现身着便服的卡尔诺,在其后脑勺扎了个小辫子,有一种酷酷的感觉。
“你来晚了,应该昨天就到巴黎!”刚一见面,军方大佬就对小弟劈头就问,话语中似乎透着一丝冷漠。
“是的,途中探望了几个朋友。”安德鲁实话实说。
卡尔诺点了点头,说:“你出征的这段时间以来,的确给法兰西带来了太多的惊喜与荣耀。所以,弗兰克将军,欢迎你的凯旋而归!”
话音刚落,卡尔诺那冷峻的面庞闪过一丝笑容,他上前两步,宛如“慈父一般”,轻轻拥抱了面前的年轻将军。
寒暄几句之后,两人登上安德鲁的旅行马车,穿过高大的城门,稳定而缓慢的驶入巴黎市区。
现在已是获月中旬,旧历的7月初,巴黎与两个月之前相比,看似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有了某些细微的差距。
革-命之后的巴黎人依然生活在大庭广众之中,很多人将饭桌搬到大门外用餐;那些良家妇女们就坐在教堂前的石阶上,一面用旧布做纱团,一面唱着马赛曲;在她们不远处,孩子们在结结巴巴地学唱“一切会好起来”这类革-命歌曲,那是学校老师的要求。
对于没有公民证的年轻女人,或是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通常先跑到面包房碰碰运气,看有没有遗落在地上的面包渣;或是前往肮脏的菜市场,在小山似的垃圾堆里,寻找几片可以食用的烂菜叶,或是已经没有一丁点肉的猪头骨。
但更多的时候,她们会三五成群,相约前往罗亚尔宫,在那里站街到深夜11点。等到巴黎公社有限度的解除宵禁令之后,便默许每天下午五点之后,不再管理这些“做生意的女人”。
很快,一些聪明的男人开始钻空子。
他们穿着沾满污泥的鞋,油腻腻的头发上戴一项狐尾毛帽,跑到在熙熙攘攘的罗亚尔宫,明面上是在向川流不息的路人,兜售各种黛衣香草水、松紧袜带和发辫,实质却是在暗地里,找适合的某个客户,非法倒卖指券,或是其他的违禁品。
巴黎的大街小巷,更多的是流动的小针线摊,小摆设摊,由女人、老人和小孩拉着车走街串巷,时不时来几句吆喝,引得主妇们侧目张望。
原本已变成街头练兵场的那些路边公园,似乎恢复了原有的功能。来来往往的都是面带微笑的游人,而不是一个个手持梭镖和大刀,目光严峻的革-命派士兵。那是国民公会在一周前,在全国范围内,正式撤掉所有代表“祖国处在危机中”的旗帜。
至于街道的两旁,依然有出售形式各异的新闻报纸,墙壁上粘贴着各种各样的政治海报。即便是在恐怖的《牧月法令》之下,巴黎还是成功保留了50多家新闻报刊。
哪怕是在第三任主编关进政治-监狱后,仍旧有不怕死的新闻从业者,在他们的报纸上毫不客气的批评国民公会,批评救国委员会,批评罗伯斯庇尔和他的“三巨头”,以及他们拟定、发布与实施的关乎国计民生的各种政策。
当然,报纸上也有赞扬的新闻,比如说赢得桑布尔战役,并且征服了(半个)比利时的年轻统帅。至于原本质疑安德鲁贵族身份的几家报纸,目前已偃旗息鼓,但他们只是在等待下一个时机。
……
当安德鲁游走的目光,从街头的政治海报上收回时,一直坐在车厢对面,始终保持沉默的卡尔诺告诉他。
“就在今天上午,国民公会的调查委员会已正式知会我,你通过了12位人民代表的忠诚审查。”
听到这里,安德鲁简单的“哦”了一声,便等着面前大佬的下一段话。这原本就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事情。如若不然,惜命的穿越者现如今已经跳上一艘通往大不列颠岛的棉纱走私船了。
卡尔诺说:“针对你今后的职务安排,我收到了很多建议,总体来说分两类:第一类,是让你前往瑞士的阿尔卑斯军团或是旺代的西方军团,继续担当某个军团司令官。”
安德鲁听到这里,心中就忍不住要向对面的卡尔诺竖起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