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众人轻蔑怒视的目光,吓得牛小宝腿肚子直抽筋,向母亲低声求道:“娘,我们走吧!”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牛小宝的脸上。“没用的窝囊废!”
杨娇凤气不打一处来。打了儿子一巴掌后,又后悔莫及。
自从儿子出生,别说是打,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今天这事弄得,真是骑虎难下。可也不能就这样认怂,那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只好拿儿子撒气。
牛小宝捂着发烫的脸傻愣住了,在母亲面前何曾有过这种待遇:“我不想坐牢啊娘!”说罢也是泪如雨下。
心肠软懦的牛雪娥看到丢人败兴的母亲和遭人唾弃的弟弟,内心五味杂陈。“我就劝你们别闹,你们偏不听,这可怎么收场。”
牛雪娥上前想扶母亲起来,被杨娇凤一巴掌拍在手上,倒退了两步。
牛雪娥太善良了。“扑通”一声跪在杨娇凤的面前:“娘,听女儿一句劝吧,我送您和爹回去。”
如果这时杨娇凤能借坡下驴,借着女儿给的台阶转变态度,虽然有点灰溜溜,但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奈何此时的杨娇凤已如失心疯般,心态完全扭曲,听不进任何劝解的只言片语。女儿的恳求不但没使她醒悟,反而更激发了她癫狂的病态:“滚!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这样报答我,让这么多人看我的笑话。”
“娘,你醒醒吧,不能再闹了,听女儿的话,我送您回家!”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比打儿子的耳光还要猛烈,还要愤怒:“以后再敢叫我娘,看我不弄死你。从此我们母女的情分便一刀两断,互不相认!”
“娘!”牛雪娥喊得撕心裂肺,震得罗家门前的榆树枝条都微微颤抖。
杨娇凤冷笑一声:“那你听娘的话,别在这儿受苦受累了,跟罗家老大离婚,带上儿子跟娘回家,娘还认你这个女儿。”
杨娇凤今天的脸丢得太大,她要捡回面子。
他知道与亲家以后再也无缘无分。既然你不给我面子,我也不能让你们好过。让你们心肝肺疼!让你们欲哭无泪。
自从女儿生子,从没在娘家住过一天,孩子已经快3岁了,对姥姥还是很陌生。
杨娇凤知道外孙子在罗家的份量,既然小崽子是你们家的希望,是你们的心头肉,那就将你们拆散,让你们尝尝失去孙子的痛。
所以,她要血洗耻辱,她要釜底抽薪。她以逼迫女儿离婚和带孩子离开罗家为条件,答应和牛雪娥回家。
杨娇凤这一招很是厉害,在逻辑学中这便是典型的两难推理。表面上似乎让对方享有选择的余地,实际上却使自己掌握了主动权,前后夹击对方,使之无路可逃。不管选择哪种情况,都令人难以接受,使对方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
“这叫什么条件,这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牛雪娥思忖,欲哭无泪的人不是罗家,实实在在成了她自己。
说良心话,对于杨娇凤的两难推理,牛雪娥的天平完全倾斜在罗家,心系在丈夫罗晓光身上,对自己的亲娘只是伦理上的安慰。
在牛雪娥的心里,总是用陌生的刻薄人来看待她的亲娘。如果不是因为她生了自己,把自己带到这个世上,即使处在同一个屋檐下,自己可能与她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也常常用苦大仇深来形容她自己。在娘家受的罪,她觉得比旧社会的童养媳还要苦。
因为父母重男轻女思想的作祟,自打来到人世,牛雪娥从不知道什么父爱母爱。
从小就被父母认为是“嫁出去的人”,受到的总是冷漠和忽视。小学没毕业就挑起了家庭重担,看护妹妹,扫地洗衣,稍有不慎或失误,得到的便是一顿斥骂或暴打。
在这种环境下,牛雪娥从小就感到孤独和无助,严重缺乏安全感。自从弟弟出生后,牛雪娥,甚至几个妹妹的日子都是越来越难过。
牛小宝被视为家庭的“重点培养对象”,她们几个女娃则被视为家庭的“帮助者”,过早地担负起家庭责任。
不到15岁,父母就要求牛雪娥从事和男壮劳力相同的农活,因为能多挣工分,多给这个家庭中的重点保护对象提供一些衣食。
她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因来了月事身体难受,恳求娘不要让自己出工,在家休息两天,受到娘的严厉斥责。没有办法,只好拖着沉重的身子再一次去干男人们的活计。
毕竟只有15岁,吃的清汤寡水,加之身体不适,哪能承受如此繁重的体力劳动,便晕倒在地头,裤子也全浸透了鲜血。
既是这样,牛雪娥被社员们送回家后,不但没有得到爹娘的怜爱照顾,反而受到一顿痛骂:“没用的贱货,死了算了,又让老娘少了一天的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