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并不大，五十多平的两居室，因为在一层，莫小夕走进去的时候，还感到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一进去那窄小的客厅，莫小夕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一股绝望到窒息的情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她仿佛看见，瘦小的原主踩着凳子在厨房学习做饭，凳子不稳，她摔了下来，额头撞到了桌角。顿时一个青色的包冒了出来。

闻声进入查看的杜鹃，却一巴掌到了她的脸上：“这点儿事儿你都做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

瘦小的原主懵懂的看着这个称呼为妈妈的人，却根本不敢哭出声，捂着脸重新站在了板凳上。

她仿佛看到，刚刚洗完全家衣服的原主过度疲劳，炒菜的时候放了两遍盐，杜鹃呸的一口吐了出来，直接将原主的碗摔倒了她的脸上。

碗里是剩菜剩饭煮成的粥，一坨坨的挂在了原主的头发上和衣服上，再滴滴答答的滑落到地上。原主瘪瘪嘴，却没敢哭。

可是看到委屈的原主，杜鹃又怒了，她一脸踹上了原主的胸口，瘦小的孩子直接飞了出去，趴在地上，挣扎了几次都没有起来。

她歪着头，看到饭桌上，她的姐姐正幸灾乐祸的看着她笑着，她的弟弟，正夹起最后一块鸡腿吃的欢快。

一家人眉眼相似，或冷漠，或恼怒，或兴奋，除了她。

她听到杜鹃正一遍一遍的骂着：“贱丫头，赔钱货，你怎么不死了，养你有什么用。”

而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的莫阳轻飘飘说道：“你总是跟她过不去干嘛，一个丫头片子，帮你干点儿活，等大了换一笔彩礼就是了。”

原主怕了，哭着跪在看似还对她不错的父亲面前求情，承诺会打工挣钱给家里，只要能让她读书。

莫小夕还看到，主卧的莫阳和杜鹃睡的香甜，次卧的莫小辉正和游戏里的虚拟小人激战。

逼仄的阳台上，莫小楠正裹着被子看小说，而折叠床和墙壁之间那狭小的缝隙里，蜷缩着一个瘦小的人影。

原主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尽量把头埋进腿里给自己温暖，嘴唇冻的青紫，瑟瑟发抖。

那瘦小的人影越过过度劳累晕倒在办公室的情形，凝固在最后的那个雪夜，原主睁着眼睛，望着苍茫的黑夜，再也闭不上了，死不瞑目。

黑夜漫长，不见五指，没有微光。

莫小夕胸口有些紧，眼睛发酸，一直以为，原主的人生仿佛一个故事，原来她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过。

她有些站不稳，双手扶住了客厅里的简易沙发，大口的喘着粗气。

原主最后在想什么，幻想过正常的家庭么？温柔的母亲，慈和的父亲，吵吵闹闹但是感情极好的兄弟姐妹。

如果有下辈子……

人生这么苦，别有下辈子了吧。

莫小夕攥紧了双手，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的滴落。

脑海里那些谩骂嘲笑，嗡嗡嗡折磨她要发疯，胸中一口郁气，仿佛可以破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