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聚宝斋的赠银到了。”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宁可儿担心被打扰了看戏的兴致,便摆手打发道:“行了,放那案上吧。”
“是。”
侍女送上托盘后,心中隐隐有些失落,看来这些大人们果然对这些赠银瞧不上眼,那拐角姐姐的话语,应该只是安慰她的戏言。
她盈盈一礼,转而退下了。
通过这若有若无的小插曲,下面的戏台又产生了些许变化。
那戏怜翘起了兰花指,忽然用手尖点过台下众人,又用充满戏腔的口吻唱道:“怎奈这城中官吏富贾,各个都是出了名的吸血恶鬼,城外流民食不果腹,城内莺歌燕舞,绕梁三日。”
柳若欢露出费解的神情,这不说好是扬州本地戏吗?
怎么话里话外都在暗讽金陵城中的官员毫无作为?
不对,这已经算不得暗讽,是指桑骂槐,明地里嘲弄坐在场下的官吏。
台下金陵城的达官贵人也不是傻子,只是刚刚领完那聚宝斋的银子,拿人手短,不太好直接发作。
那戏怜无视了众人的愤怒的眼光,继续唱道:“烽火起,狼烟灭,万里江山,让与满胡……”
这戏唱的词句哀怨,根本就不是开业喜庆的吉音,连宁可儿也听出了端倪,她面色惊诧道:“在这开业大典上唱这种东西,是扬州商人的习俗吗?”
很明显这并不是聚宝斋的安排,那女掌柜从后台走了出来,怒道:“停住停住!花银子让你们来捣乱砸场子的吗?都给我停住,从后门滚出去!”
但那戏怜仍然唱的陶醉,愤怒不已的掌柜,招呼了几位小厮,他们拿上棍棒准备把这不识好歹的人给架出去。
忽然她双手一扬,两手的水袖甩开,衣袖舞动,似是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
那些小厮措不及防,被这突然起来的一招给扬的人仰马翻,倒地一片。
那些水袖在空中铺成白茫茫的一片,缠绕在了各个木柱之间,变得异常紧实。
那戏怜定定的看向四楼天阁,高声喊道:“锣声起,奸贼灭!为民所愿,身死何妨?”
一语过后,台后的屏风爆裂,四五道乐师打扮的人影一闪而出,踩在白绫之上,奔向四周的顶梁柱。
这速度极快,在触到梁柱的一刻,纷纷变换姿态,扒着柱子,顺势而上。
她们双腿快速交迭,身体呈一字型扒柱而上。
宁可儿娇容一变,挡在了柳若欢的身前,“竟然是刺客!”
但柳若欢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说道:“应该是冲聚宝斋来的,不要紧张。”
林雅欣也看出了端倪,那几道人影根本没有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直奔四楼而去,明显是事先勘察好了地点,早有预谋。
“四楼的天阁?那里不是传说中聚宝斋东家的所在地吗?”
“东家?如果只是个商人的话,是不是需要我们施以援手?”宁可儿悄声问道。
这话说的林雅欣也有些意动,准备去拿一边的碧玉长剑。
柳若欢急忙制止了她们,劝道:“不可,你们两个可是魔门的功夫,这里人多眼杂,动起手肯定会被人识出,往后还能在汉唐的地界上待得下去?再说了,能把店开这么大,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商人?”
宁可儿闻言眼前一亮,瞬间通透了许多,赞赏道:“你这少主当得,已经有运筹帷幄的感觉了。”
被身边的少女一夸,柳若欢顿时有些飘飘然,却不想对方的下一句却是杀人诛心。
“就是做人的爱好,有些奇怪。”
“什么爱好?”
林雅欣一脸费解,柳若欢却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敢在师姐面前,如此明目张胆的嘲弄自己。
宁可儿煞有其事的解释道:“就是少主爱口渴的时候就爱喝茶,可茶明明是越喝越渴的,师姐你说他怪不怪。”
“人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师妹你不要刻薄少主了。”
林雅欣当了真,还教导了宁可儿两句,让她不要再拿此说笑了。
这一幕看的柳若欢那叫一个尴尬,始作俑者却在一边捂嘴偷笑不语。
那五名刺客的身影,已经越发接近四楼,有三人选择了破窗而入,还有两人准备从楼梯处的门槛处一举突破。
她们从怀中,准备破门的时候,一声悠扬的琴响从屋中传出。
几乎在同一时间,四楼的所有门窗突然向内大开,强悍无比的音波依附着琴音荡漾开来,瞬间就将几名刺客震得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这琴声一响,也让柳若欢有些心潮澎湃,体内血液翻涌不止。
但好在俪人珠微微起了反应,将这股力劲给缓冲了下来。
宁可儿见状讶道:“四楼的天阁……到底是何人所在,一声琴音居然能从各个角度震退五人。”
还不容众人反应,一位环手抱持拂尘的太监现身而出,他面目清秀正眉眼带笑,瘦小的身子衣着一丝不苟的太监服。
腰身自然而然微弯着,是多年服侍主子所带来的的习惯。
“三公主殿下,亲临南都!”
这细声细语的语气,回荡于循环状态的楼中,带有些许回响,敲击每个人的心头。
一层二层都黑压压倒下了一片,齐声喊道:“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太监虽然身弱,眼神却厉害得很,扫过人群,有注目在了各个地字号雅间的帘幕上。
柳若欢看那不男不女的家伙遗来目光,头皮一阵发麻,起身与林雅欣师姐妹行了拜礼后才回归原座。
小太监见众人都行了礼,便又把目光放在了舞台中央,此时那名仅剩的戏怜,正孤零零的站在台上,周围不知何时冲出一队带刀侍卫,环绕在台下四周,紧盯着戏怜,严阵以待。
小太监冷笑一声,问道:“贱民,你为何不拜?”
戏怜扬起了水袖,看到了台下每人抱着的银钱宝箱,还以蔑笑。
“汉唐律法,为万民请愿,可不跪天子。”
小太监怒喝道:“贱民,你有什么资格替万民请愿,行刺皇族乃灭九族的滔天大罪,首级要被割下来在城头示众三日,我看你是脖子痒了!来人!”
说罢,那一圈侍卫同时抽刀而出,那些钢刀刀刃左右轻晃,被映照出森然寒光。
“慢着,让她继续说。”
就在小太监刚准备挥手示意的时候,房屋中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