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用了,多谢娘娘。”香珠一下一下一打扇:“娘娘应该还记得,我跟娘娘提过一次的那个王姑姑吧?她这次也走。我才进宫的时候她照管了我几年,是个难得的厚道人。”
顾昕记得。那会儿香珠才伺候她不久,可没有象现在一样敢管着她,什么话都敢说,对着她的时候,恭敬有余,亲近不足。记得是正月里头,香珠犹豫了好几天,才开口求了她一件事,就是为了这个姓王的宫女。天寒地冻的,这个王宫人年轻时腿受过伤,现在有了年纪,一到天冷、阴雨的时就发作,倒是要不了命,可是太折磨人了,疼得夜里难以入眠,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顾昕就帮了这个忙,在她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了。从那件事以后,香珠和她的关系倒是越来越亲近了,不象一开始时那样战战兢兢的严守着奴婢的本分,顾昕在她面前也不象一开始那么拘束了。
世人常说缘分,顾昕觉得自己和香珠也算是有缘才凑到了一处。香珠很是能干,这会宁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大小事情没有她不操心不上心的。要没了她,顾昕都不知道这一天天的日子怎么过了。
顾昕想了想:“我记得那回她用的药,药方子抄给她了吧?她出宫以后看郎中配药什么的,比在宫里要方便。”
香珠答道:“娘娘说的是。不过王姑姑打算回老家去和她兄弟一起住,她老家在云州,那里比京城暖和,想来冬天不会再象现在这么疼了。”
“那就好。抽屉里还有好些荷包,就是里面装着金银锞子的那些,你明天给她捎一个去。钱不多,算是给她回乡添补点盘缠。”
香珠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奴婢替王姑姑多谢娘娘的恩典。”
“诶诶,不要这样,”顾昕朝她摆了摆手:“她也是不容易,十岁上下进宫,现在都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才出宫,家乡又远,亲人都这么多年不见了,不知道出了宫日子能不能过得好,除了送点钱,旁的忙咱们也帮不上她了。”
说起这个,香珠也难免有些担忧。正如娘娘说的这样,王姑姑离乡已经这么多年了,和亲人也是这么多年没见过了。她一直待在宫里,出去了之后,也不知道在外头过日子能不能适应得来。
但王姑姑自己想走,她想回乡。
除了王姑姑,这次离宫的人里还有两个也是香珠认识的,只是不象王姑姑关系那么亲厚。一个姓孙,一个姓马,她们俩年纪都没有王姑姑那么大,在宫里这些年攒了一笔钱傍身。听说出去之后家里给相看了人家,都是打算嫁人的,动作快不耽误的话,说不定明年都能抱上娃娃。
香珠在外头是没有家了,就算宫里再放人,她也不打算出去。
“娘娘,放出去旧人,宫里就要进新人了。各宫各处的嫔妃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娘娘也该替自己好好打算才是。”
顾昕翻了个身,从一个“大”字躺成了一个“片”字:“我又没有亲戚要提携,顾家那些人可不能算。”
“这个奴婢知道。”自家娘娘虽然姓顾,可顾家不能算是她的娘家:“李妃那里还有个李才人,她们家图什么?不就指望着姐妹齐心,能给李家博富贵吗?其他人多半也有这样的打算,不管是想博宠,还是想各处安插人手,只怕都会对娘娘不利。咱们不害旁人,也不能坐等着旁人织好了网来害咱们啊。李妃陈妃那边,好象都想把这个事情揽过去。”
“我知道。”顾昕又不傻:“不过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禁绝的。宫中不选人的时候,李妃也安排了族妹,陈妃也照样提拔了一个沈才人。”哪怕这些嫔妃自己不想争,她们身后的家族也会推着她们争。比如李妃,她小产之后难有身孕,李家就又想方设法的安排了一个李才人。
“至于安插人手,这个你也不必担心。哪怕这件事情真的交给陈妃主理,一切都也得按着宫规办事,要经过层层筛选查验的,即使谁挂上主理的名头,也做不了大手脚,真当那些掌事太监和女官们是吃干饭的?”
顾昕并不是随口安慰香珠。要是谁都能轻轻松松的在宫里安排人手培植心腹势力,那岂不是想送刺客进宫谋害皇上也轻而易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