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墨书才有些恍然明白,西北王到底代表了什么。
这一刻,在墨书看来,大公子竟是有些陌生,脸上没了温和的微笑,只剩下面无表情的威严,淡然开口道:“起来吧。”
一百名护卫萧煜入城的校尉轰然起身。
诸葛恭驾驶着一辆马车从一旁驶来,萧煜弯腰进了车厢。
此时,若是能俯瞰东都,就会发现,内城中无数马车、轿子汇聚成流,全部朝皇城涌去。
今日不是寻常例会,而是正明四十年的第一场鼎盛大朝会,除去天下督抚入京外,除了牧人起的其他全部藩王也已经踏足东都,而其余公、侯、伯等勋贵更不用多说,除去秦政这位侯爷以外,也已经聚齐,就连辞官在家的安国公萧烈也被特旨宣其入朝。
无数高官显宦、王公贵族汇成一道道泾渭分明的人流,由四面八方朝皇极门门前汇来。
如此阵容,不去说超品的勋贵,就是正二品的督抚就有数十人之多,再加上本就人多势众的各部堂官,正四品之下已经是没了坐轿的权利,只能是步行上朝,这也算是近十年来的一大奇景。
如今亲王党轰然倒塌,朝堂上的局势趋于清晰,文官一系,武官一系,勋贵一系。文官胜了党争,却没能彻底压制武人,无他,只是因为西北出了一个萧煜,兵戈一起,不管文官如何,武官掌权已是定局,秦政和陆谦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辆马车来得晚了,只能远远停下,从上面走下一名年轻男子。
男子如同周围权贵一般,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头上未戴乌纱,看了眼皇极门前广场上大小官员数百人的煊赫阵势,淡淡一笑,感叹道:“放眼望去,尽朱紫。”
一顶刚好停在这辆马车旁边的轿子上下来一名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身着一件三品锦鸡文官袍,闻听此言,笑道:“瞧着面生,阁下是刚到东都不久?”
年轻人淡笑着点头。
中年男子拱手一礼道:“学生程文锦,现任兵部右侍郎,不知阁下是哪位王爷的子侄?”
年轻人却是答非所问道:“程侍郎不去前面等着,怎的来这儿后面?”
程文锦笑道:“阁下来得,学生就来不得?”
年轻人笑了笑:“那程先生与我同行如何?也好让我认识一下内阁诸位老先生。”
程文锦只当对方是天家子弟,宗室之后,这次进京不过是见见世面,当即点头笑道:“甚好。”
年轻人迈步前行,露出披风下的朝服一脚。
程文锦只是瞥了一眼,下意识的愣了愣。是蟒袍。不过不是常见的青色和蓝色,而是黑色。
大郑以黑色为尊,非王爵不可着黑色蟒袍,而只有萧烈和秦政这般位极人臣的勋贵,才有机会被赐黑色蟒袍。
难道是亲王子弟?亲王世子等同郡王,可本朝不过两位亲王,一位晋王,一位宋王,宋王世子自己是认得的,没有听说哪家宗室子弟被赐黑色蟒袍的啊?
下一刻,程文锦这位三品大员猛然睁大了双眼。
年轻人脱下身上披风,然后接过一旁那名高大仆人递过的一顶冠冕,戴在头上。
而那位在程文锦眼中的仆人也露出身上的官袍,正二品的右都督武官袍。
黑色行龙蟒袍。
冠冕上七颗东珠熠熠生辉。
东主改前朝定制,将皇帝东珠数量由九拔升为十二,太子为九,亲王为八,郡王为七。
不到三十岁的郡王!?整个大郑有几个?
程文锦终于知道这个他认为的天家子弟到底是谁了!
让西北陆沉的西平郡王,萧煜。
程文锦呆立原地。
萧煜正好冠冕之后,径直走向皇极门。
劈风斩浪,原本密不透风的人群在看到那一袭蟒袍之后,被硬生生撕裂出一道裂缝。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缓行走过。
守在皇极门的司礼监太监急忙向里面跑去。
一名司礼监太监顾不得掩饰脸上惊慌,扯开嗓门大喊:“西平郡王上殿了!”
萧煜走过广场,朝那座站满了内阁诸老、天下督抚、各地藩王们的皇极殿走去。
内廷中官的声音此起彼伏。
“宣,西平郡王上殿!”
“宣,西平郡王上殿!”
“宣,西平郡王上殿!”
萧煜仍旧走得不紧不慢,皇极门后跪了一地的文武官员均是抬起头来望着这位气势惊人的西北王。
一名守在皇极殿殿门前的司礼监秉笔太监脸色阴鸷,尖声道:“西平郡王萧煜,上殿!”
萧煜刚好踏上最好一级台阶,来到皇极殿门前。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皇极殿三个鎏金大字,轻声自语道:“我花开时百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