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张纸条就是大哥派去的人递出来的消息吗?”
赵靖点了点头,继续道:“此次,萧太后将赵冲的孤子更名正身,在我看来想必是她发现了什么,想要利用这个孩子达到某种目的;至于封王之事,因为当年赵冲是以赵王的封号下葬的,为了避其锋芒,居然利用当年先帝活着的时候给她留下的丹书铁劵擅自分封了那小小的孩童为越王,这步棋虽然走的惊险霸道,可因为这个女人手里握着丹书铁劵,我们就算是有微词,也不可擅自决定。”
赵礼一咬牙,道:“朕就是顾念着她手里的那个丹书铁劵才一直按耐到现在不能随意动弹她;父皇活着的时候为她所迷惑,居然将奖励给有功之臣的丹书铁劵给了一个后妃,并且还说她可以利用这丹书铁劵实现三个愿望,只要不祸国殃民,颠覆超纲,都可以随意为之;当年赵冲死的时候,她利用丹书铁劵让赵冲下葬在本属于太子之陵的东陵,而今她又利用这个让赵冲的儿子幼年封王,这般想来她只剩下一个机会了。”
“这最后一个机会,她必然是留给萧家的。”赵靖接过赵礼的话,慢慢说道:“父皇当年许诺,只要不颠覆朝堂、为祸天下百姓她都可以随意为之,我知道这些年来皇上你一直都在搜寻萧家犯罪的证据,但那些证据只能让萧家八层皮,不能让其真正断根,这才一直按耐不动,小心蛰伏。”
赵礼深吸一口气,那张本来很是高傲的眼瞳伸出,一闪而过几分无奈之色:“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真正清除萧家,没有致命的证据和把柄,朕真的不好随意打草惊蛇;扒一层皮根本让他们痛不了多久,反而还会让敌人起了戒心,到时候想要继续铲除,阻碍只会更加增强,朕不能随意冒险。”
赵礼考虑到的那些,赵靖自然也是想到了的;见到那个曾经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笑的温柔安静的男孩儿如今成长成这般可靠可信的姿态,赵靖只觉得这些年来他的隐忍都是值得的。
“皇上,一手被**养大的虎仔,早晚有一天会反扑咬死它的主人。”赵靖一边玩着手中的杯盖,一边有意无意的提醒道。
赵礼双拳攥紧,幽深的瞳孔中冷光一闪:“朕任由他们嚣张这么久,已经愧对赵家的列祖列宗。”
赵靖抬眸一笑,看向赵礼,不愧是他当年最看好的储君之选,只要他一个舞台,他的这个弟弟就不会辜负所望。
“萧家收拾完,就是虞家吗?”
突然听见赵靖说了这样的话,赵礼猛然一愣,呆呆的看着似笑非笑的大哥;原来,他一直以来什么都是知情的。
赵靖瞧着赵礼那难得呆滞的模样面上一笑,如果让朝臣们看见那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天子这难得一见的晃神神色,恐怕大家都会惊讶的连气都不敢大出了。
“大哥?你……”
“当年虞浩然利用你拖住了萧贵妃的阴谋手段,让你间接替我挡下了许多无妄之灾,这件事终究还是因我而起,柔妃娘娘那般温柔如水的女子最终落得那种下场,终究是你我都不想看见的;虞浩然虽然没大刀阔斧的杀人,可使用阴谋诡计害得你们母子整日惶惶不可终日,甚至让煜儿都有了一个那样不堪的童年,这般心机和手段实在是让人不齿汗颜;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等我有所动作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
“大哥不用自责,一切说来大哥也是很无辜的;朕当年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害惨了自己,也算是咎由自取;虞家的账朕是不会忘记的,如果说我们兄弟二人之所以能够成为萧太后的眼中钉,这后面的助力虞家功不可没;他虞家,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真正害惨了我们母子三人的真凶。”提起当年的恩师,赵礼已经没有了往年的敬佩和感激之情。
当年的一句句称赞却是口蜜腹剑,将他一步一步的推向了无望的深渊,最后在深渊之中,母妃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全他和弟弟;这其中的苦,这其中的酸和痛,他都会从虞家找回来。
赵靖知道赵礼对虞家的恨,如果说赵礼容不下萧家,那么对于虞家,赵礼怕是连让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都不会给。
都说文人的嘴皮子,武将的枪杆子是最厉害的,这句话还真是应对到那一代大儒虞浩然的身上,谁也想不到那个披着圣贤之书的男人会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总是装出一副清冷孤傲的模样,却是那满身的铜臭味,让人极为恶心。
“大哥,虞子期是大哥……”
“对,是我亲眼看见她吞下毒药暴毙身亡的。”赵靖不想从赵礼那里听见关于虞子期的消息,忙一口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她是咎由自取,最终落得一个全尸也是顾全当年我们的婚姻是母后成全所致,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母后我不会将她送到铡刀底下,这样死了,倒也干净。”
赵礼虽然不知大哥为何对虞子期那般不愿谈起甚至是有些厌恶,可他知道大哥这个人并非是性格古怪变化之人,他若是讨厌一个人,必然是有理由的;至于这个理由,大哥不愿意提起,他自然是不会多问的。
与此同时,此刻在京城芙蓉宫的后殿,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麟儿哥哥,麟儿哥哥你怎么了?”赵澈手脚并用的爬到从床上滚到地上的赵麟儿身边,看着先才还跟着自己一起玩的赵麟儿此刻却是脸色铁青,抱着小腹呼痛不止的满地打滚。
“澈儿,澈儿……”
“麟儿哥哥,麟儿哥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啊?越王怎么会在芙蓉宫里?”
伺候在赵澈身边的贴身奶嬷听见异动从外面走进来,可是当她看见那滚在地上呼痛不止的赵麟儿时当下就吓了一大跳。
赵澈哭的满脸是泪的抱着痛吟不止的赵麟儿,对着小跑进来的奶嬷大声喊道:“快去宣太医,叫徐太医来救麟儿哥哥的命。”
那奶嬷虽然奇怪这本来在初荷宫的越王怎么会出现在芙蓉宫里,可是若是赵麟儿在芙蓉宫里出了事,那才是天大的不好呐;所以当下什么都没考虑,冲出去就喊伺候在宫外的太监,着急宣召徐太医速来芙蓉宫。
赵麟儿长这么大,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抽骨扒筋般的痛楚,小小的身子蜷曲着,小小的手指死劲的攥紧身上的锦服,幼嫩的贝齿像是无法承受身体的疼痛一般,死咬着嘴唇不敢松开。
赵澈不知道赵麟儿是怎么了,只是哭啼不止的抱紧了赵麟儿抽搐颤抖的身子,一双大大的眼睛无助渴望的盯着大开的宫门,直到一帮人影匆匆出现的那一刻,这才像是看见重生一般突然嚎哭出声。
徐思不愧是太医院中的翘楚,虽然年纪大了些,可胜在医术精深;在被芙蓉宫的宫人匆忙叫来的那一刻就知道必是那小太子出了什么事,只是让他意外的是,那小太子除了哭的直打哭隔之外并无生命威胁,反倒是萧太后的孙子,刚刚被封为越王迎进宫中的赵麟儿却是命在旦夕,苦苦挣扎。
徐思在走进内殿之中,看着众人都将不断抽搐的赵麟儿围在中间不敢动弹,周围的一景一物都被他仔细的看在眼里,目光,突然在瞧见一盘放在桌案上的豌豆黄时,眉心紧了紧。
“徐太医,快救我麟儿哥哥。”赵澈看见徐思就像是瞅见救星一样,扑上前就抓住了徐思的衣襟,双眼带着泪的哭喊着。
徐思不敢怠慢,在对着哭嚎不止的小太子说了几句话后就带着小药箱跪在倒地不起的赵麟儿身边,拿出针包中的银针掰开赵麟儿的嘴巴,在他口腔中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后,拿出一看,果然银针发黑,真的中毒了。
站在一旁已经抱起赵澈的奶嬷是个机灵的,一看那发黑的银针立刻尖声叫起来:“天哪!越王这是中毒了。”说到这里,奶嬷像是想到了什么,忙抱紧了怀中的赵澈,脸色凄惶的看向这还哭啼不止的小人,着急问道:“太子殿下,您会不会觉得身子不适?徐太医,你快来看看太子殿下,刚才太子和越王一直在一起,越王若是中了毒,那么太子会不会……”接下来的话,奶嬷几乎是不敢说出来。
徐思自然也不敢懈怠,忙叫来给他打下手的一个太医到身边来,小心的叮嘱了几遍后便对着那奶嬷说道:“这位是王御医,就让他来为太子检查一番。”
说话间,那名王御医就背着小药箱来到奶嬷身边;将抱着奶嬷脖子哭啼的赵澈抱进自己怀里,然后走到床榻边将赵澈小心放下后,就上下其手的仔细检查着赵澈的身体状况。
赵澈虽然被赵麟儿吓的三魂惊了六魄,可也知道奶嬷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中毒?有人居然在芙蓉宫里对着他们下毒?
奶嬷心急的站在床榻边看着王太医仔细的检查着赵澈的身体,倒是这时候已经让人将赵麟儿抱放在贵妃榻上的徐思突然回头,看了眼奶嬷说道:“麻烦林嬷嬷将那碗豌豆黄收拾好,别让任何人去碰。”
奶嬷是赵礼当初挑选出来专门照顾赵澈的,自然清楚这后宫之中的肮脏手段,可是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真的有人敢如此大胆,居然在皇后的寝宫里用这等腌臜的不入流手法妄图暗害太子,自是没想到太子至今毫发未伤,倒是那越王,看上去并非那般幸运。
而今,专门负责诊治越王的徐太医既然说是中毒,那必然是在吃食上有所手脚,至于那碗特意被徐太医叮嘱的豌豆黄……奶嬷忙走上前端起来仔细的放在鼻尖嗅了嗅,气味和往昔的并没太大差距,看来那下毒之人是预谋而来。
怎么也想不到,皇上皇后刚离开皇宫没几天,就有人将手伸进了芙蓉宫里!
此时,正在太源宫的萧太后听说了在芙蓉宫里发生的事情之后,顿时惊得从位置上站起来,一双骇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手指微微颤抖的扶住身旁的大宫女,紧抿着嘴唇,近乎咬牙切齿的低吼道:“究竟是谁在芙蓉宫里动了手脚?”
那怒吼的声音,就像一头被惹怒的毒蛇,狰狞的吐着猩红的芯子,瞬间就让整座大殿如坠冰窟一般,惊得在场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与此同时,娴贵妃神色惊慌的从外面跑进来,那本来惊艳美丽的脸颊此刻却是布满了惊慌害怕之色,连身上的长麾都跑偏了,她都来不及整理一番。
“姑母!姑母救我!姑母救我姑母!”
娴贵妃一跑到萧太后身边就跪在地上不停地祈求流泪,好一副伤心欲绝、害怕惊慌的模样。
萧太后正在盛怒芙蓉宫里出的那桩大事,突然看见娴贵妃这模样,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且听见‘啪’的一声!
一剂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扇在娴贵妃漂亮细白的脸颊上,打的那跪在地上哭求的女人一个趔趄,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
漂亮的红唇边缘,因为那剂耳光扇的不停的往外流血,细白的脸颊也重重的印上了五根红指手印。
可萧太后还像是不解恨一般怒指着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娴贵妃,色厉内荏的咒骂道:“贱人!如果麟儿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就让你给他陪葬!来人,摆驾芙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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