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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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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天!你怎么了?醒醒啊!”多忧大喊着,拼命的摇着双眼紧闭着的邢天,摇没劲了又开始拍他的脸,越拍越使劲,喊声也越来越大。多忧急的连哭也忘记了,怎么办?他的体温越来越低,多忧很明显的感觉到她心里的情蛊正在不安的搏动,引得她的心一阵又一阵的绞痛,邢天这一次是真的危险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哪怕只是暂时的能叫醒他也好。多忧努力的安慰自己平静下来好好想想,她的符她的蛊都随着水月寨沉入了新月湖底,而她所懂得的基本都是解蛊的方法,蛊与毒不同,虽都可致人死地,但一为生物二为死物又怎能混淆?多忧怕自己这一招病急乱投医不但救不了邢天还会害死他,可若不赶紧采取点行动邢天也是死路一条。反正他死了她也不能活,那就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吧。

多忧一咬牙,自腰带里取出一粒蜡丸,那是月羲留给她的万蛊之母。蛊母通常是一只形如蚁后的白色大虫,天生的能吃,并且极爱食蛊,所吞食的蛊越厉害,蛊母所产下的幼蛊也就越强悍,水月人的蛊便是拿各种的蛊来喂养蛊母,在蛊母产下的幼蛊孵化前用各种方式制成不同的蛊。多忧这一只蛊母已不知吞食了多少各种各样的蛊,以至于胃口太大无法喂养,才用蜡丸封了起来。现在用这只蛊母来给邢天解毒,实在是多忧想不出任何办法的无奈之举,如果蛊母对邢天体内的毒不感兴趣,它很有可能一直钻进邢天的身体内去将他的心连同心里的情蛊一起吞掉。多忧拿着蛊母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捏碎了封蜡将那只白白胖胖的大肉虫放在了邢天的手里。

多忧抱着邢天,紧张的看着邢天手中的蛊母,还好,蛊母并没有直接钻进邢天身体内,看来它对邢天体内的毒很是感兴趣。多忧擦了一把冷汗,虽然不知道这方法有没有用,起码结果已不会是最坏的了。蛊母吸附在邢天的手心,白胖的身子渐渐变的透明,微弱的红光在蛊母的身体内有规律的闪动,似乎就是它的心脏在跳动一般。邢天的鼻血逐渐的止住,身体却还是那么凉,多忧紧抱着他,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又把他从地宫里带出来的那块纱也披在了他身上。说来也是奇怪,多忧把纱盖到邢天身上后,蛊母的身体迅速的膨胀了起来,由白变红,由红又变黑,那一只只有一指长的蛊母短短的时间内膨胀到了一条手臂那么粗,多忧惊恐的看着这只巨大的蛊母,害怕它再膨胀下去会爆炸。果然,蛊母似乎是膨胀到了极限,黝黑的体内一点红光射遍全身,然后忽的一下爆发出了炙热的火焰。

多忧惊叫一声连忙的扑过去一脚踢开了烧成一团火球的蛊母,拿起邢天的手看看有没有被烧到,这一看却发现邢天的手上已没有了那乌云样的黑气。多忧大喜之下又看了看邢天的脸,他的脸已经由刚才的黑青变成了苍白,手依然还是那么样的冰凉。多忧的心又沉了下去,邢天的毒有没有解除她不知道,眼下最紧切的却是他失血过多的身体能否撑得下去。天渐渐的黑了,山上的风越来越大,多忧尝试着把邢天背了起来,想要回长安去找医生,但她在将他挪下山后就再也走不动了。长安在哪,多忧并不知道,看看周围一片,荒无人烟,她只能打消去长安的念头。

多忧背着邢天进了山,找到一处风吹不到的地方,生起火,心里的情蛊已平静下来,心却没有跟着平静下来。为什么,邢天会为那块纱冒这么大的险?多忧的视线从邢天苍白的脸上移到他身上盖着的那块轻纱。那本是一块看起来很普通的白纱,此刻经火光一照,映出了五彩的流光。玄冥镜上那层蒙蒙的幽蓝一直没有消散,多忧发现轻纱上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晕,是火光的反射还是这块纱本就是同玄冥镜一样的神物?难道这块纱也是天书四宝之一?是玉玲珑还是幻羽流光?多忧知道玄冥镜是因为玄冥镜跟它的名字一样是一面镜子,从名字上多忧仅仅知道剩下三样宝物中的碧海狂灵剑是一把剑,至于另外两样,她根本就无从想象。若这块纱真的是那两样宝物中的一样,这天书也太难翻阅了,不找也罢,她实在不愿让邢天继续的冒险下去。一块玄冥镜让邢天在湖底憋了两天,还上演了一幕人蛇大战,若说那一次是有惊无险,这一次可真是九死一生了。再找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多忧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和御月定立的那个约定,为什么要答应它去找天书,为什么要把邢天也牵扯进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执着的想要得到他的爱,他根本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的危险。原来,爱有时候也是一种无可挽回的错。夜已深沉,山林中传来野兽孤独的叫声,多忧在周围布下印记,摸摸邢天的脸,还是冰凉一片。多忧躺在了邢天身边,抱紧他冰冷的身体,吻上他的唇,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吻他的唇了。等他醒来,她便要离开了,只要她不在他身边,他便不会再为寻找天书而冒险了。

天色大明,邢天经过一夜的休息已挺了过来,除了还有些虚弱,其他已没有什么大碍。他这一次能保住性命,完全是靠了运气。多忧以为用蛊母能吸走他体内的毒,却不知蛊母只对他的血感兴趣,若不是多忧及时的将那块神奇的轻纱铺到他身上,他很可能在毒完全的扩散之前被吸干了血。多忧猜的没有错,那块纱正是天书四宝中的幻羽流光。天书四宝是由四方神兽那里取得的,玄冥镜是玄武甲,碧海狂灵剑是白虎牙,玉玲珑是龙珠,而幻羽流光便是朱雀翎。天书四宝各个功用不同,玄冥镜与幻羽流光的主要功用在防,唯一的区别就是玄冥镜可反射外界一切的攻击,而幻羽流光则可驱除内界的一切破坏,通俗点讲就是重生。幸好当时蛊母在邢天手上开了个洞,幻羽流光将那些放射性的毒素全部推挤进了蛊母体内,并将吸饱了毒的蛊母一把天火烧了个干净,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些毒定然会被排挤进多忧的体内。多忧那一招糊里糊涂的举动一下救了两个人的性命,那只贪吃的蛊母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多忧一夜没怎么合眼,一直的担心邢天的状况,一直到邢天体温有所回升才放下心来小睡了一会,就在这段时间,邢天醒了。巨毒虽已清除干净,他却损失了一半的血,睁开了眼睛的他被从树丛透进来的阳光晃的一阵眩晕,口很渴,身子也很重。邢天往两边看了看,多忧美丽的脸就在他的脸旁,近在咫尺,她的香气阵阵的袭来,只要轻轻向前靠近一下,就可以贴上她美丽的唇。邢天闭上了眼,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抬手将多忧的手移开,自己撑着地面费力的坐了起来。幻羽流光被当成了被子铺在他们俩身上,玄冥镜随便的仍在地上,邢天苦笑了一声,这些神器任一件都能在人界掀起滔天的大浪,如今两件却被多忧当包袱一样的随便乱扔。邢天站了起来,头晕之下眼前一片漆黑,踉跄几步扶在树上,休息片刻才缓过劲来。多忧被他的这一系列动静惊醒,看到他正摇摇晃晃的去拣地上的玄冥镜,忙叫了一声道:“我来我来!”

多忧把身上的幻羽流光一掀,几步跳到邢天身边,扶住他关切道:“你休息就好,我来收拾。”不待邢天说话,多忧就拣起了玄冥镜,又看到了幻羽流光被她揉成了一团,急忙的也拣了起来,叠好了交给邢天。邢天什么也没说,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往袖中一放,淡淡的说道:“咱们走吧。”多忧立刻问道:“去哪?”邢天道:“找下一样东西。”多忧劝解道:“你又不知道下一样东西在哪,怎么找?不用这么急吧。”邢天解释道:“神器间是相互有感应的,幻羽流光在秦始皇陵这件事,我也是靠玄冥镜才知道的。至于碧海狂灵剑的下落,我也差不多知道了,不去找来难道要等到开花结果吗。”多忧急道:“可是你才刚拣回一条命!”邢天淡淡的应道:“没什么比解除情蛊更重要了。”多忧咬住了唇,原来他这么的拼命,只是为了解除情蛊,只是为了彻底永远的摆脱她。

邢天没有理会多忧的愠怒与悲哀,他自顾自的转过身,缓缓的说道:“我已没多少时间在这件事情上磨蹭下去了,走吧。”身后没有多忧熟悉的脚步,等待片刻后,邢天回过头,林中已不见了那美丽的白衣身影。多忧真的生气了?终于伤了她的心,终于把她气走了。邢天闭上了双目,叹息一声,转过身逐渐的离开了山林。多忧是走了,不再纠缠他了,但情蛊还没解,他也仍然要继续去寻找天书。不是说情蛊是必须要在一起的吗?相互离开多远,离开多久才会感觉到心痛呢?邢天在河边洗了个脸,换衣服的时候,他清楚的看见自己胸口上那朵玫瑰的标记又出现了,淡淡的红色似乎清晰了很多,花瓣已经微微张开,似乎正在努力的开放。邢天眯起眼,看着河中的倒影,没有震惊也没有愤怒,他面上的表情还是那般平静,也许,这朵美丽的爱情之花已不会有绽放的那一天了。

多忧这一次的乾坤挪移使足了全部的法力,挪的够远,法术一停她就瘫倒在地上,喘了半天的气。想起邢天一路上的冷淡,想起他那伤人的话语,原来他一直都那么讨厌她,一直都想摆脱她,只有她还傻傻的相信日久生情这个传说。早就应该知道,从她给他下情蛊的那一刻起,他已永远无法原谅她,无法爱上她了。多忧的心很痛,邢天没有来找他,反而一人远去,情蛊间失去了依存的连结,开始挣扎着呼唤对方。多忧按着心口,在心碎之前,还要忍受多么久的心痛之苦?情蛊本是一对,如今心痛的却只有她一人,这是她自己的孽,苦水也只能往肚里吞。泪再也忍不住,多忧趴在地上捶打着地面,一个人在这未知的密林中嘶竭的痛哭。

泪流干了,声音哭哑了,多忧揉着红肿的双眼独自一人向南方走去。她不知道从长安到蛮州要走多远,她只知道她住的地方被汉人们叫做南疆,理所当然应该往南边走。这一路上,多忧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多少次想要做出兽符带她直接飞回南疆,却又因为希望他来寻她而放弃。多忧这一走便走了一个多月,开始还能时不时见到村舍城镇,打探一下路程,用随身带着的首饰换点衣物干粮,到后来她发现自己走进了一片大山后就再没找到出去的路。这片山与南疆的山不同,也与长安城外的山不同,这片山有着南疆的灵秀,更有陕北的博大,在两者之间还存在着险峻存在着飘渺。这一片山似乎终年都笼罩在一片片的云雾中,在山脚下极少能望到山顶,在山顶上又会发现旁边还有更高的山峰。多忧早已没有心情去欣赏这片云雾蒙蒙的景色,她的心都放在一件事上,那就是她的天怎么样了。

邢天跟多忧所走的方向几乎完全一样,但他和多忧的目的地不同,多忧要回南疆,他却是要上蜀山。在秦始皇陵中,邢天一接触到幻羽流光就隐约感觉到南方某个地方有神器在共鸣,当时情况紧急,他又太过虚弱没来得及细想。多忧走后,邢天回到长安,一边养身体一边猜测最后一样神器可能存在的地方。碧海狂灵剑是四件神器中攻击力最强的宝物,它除了在攻击这一项基本能力,还有一种可怕的能力,那就是吞噬。这把剑可以吞噬一切接触过它的力量,包括使用者。世间基本无人能驾御这把剑,所以这把剑的拥有者要么成为剑下亡魂,要么成为剑的傀儡,为这把剑寻找更多的力量供它侵吞。也正因为如此,正道中人将这把剑视为邪剑,用尽了各种方法,最终将它镇压在了修真第一大派的蜀山剑派。邢天是知道这把剑的,但也仅限于这把剑的能力,至于这把剑因何而存在,落在何人手中,他完全是从多忧那,从神器的共鸣那里知道。

邢天一向不和修真界的人打交道,那些人自视清高,早已忘记了人情世故,忘记了他们自己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总是以一副仙人的神态自居,高高在上,不理人间疾苦。邢天总觉得那些人太过的看重实力,只有有了实力他们才会正眼看你,那嘴脸简直就和人间的贪官污吏一模一样。而这样的人又恰巧是邢天最讨厌的人种之一,可想当他掐算到碧海狂灵剑落在修真者手中后的心情。有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修真的情况下拿到剑呢?修真的门派都有结界作为防护,普通人是看不见也找不到的,所以要进门派定然要进结界,要进结界肯定是要用点手段,除非偷学到他们内部人员进出结界的方法,这也就表示要在外面盯一段时间的稍。神器共鸣,蜀山内部不可能没察觉到,在他们眼中那么邪恶的一把剑在悄无声息了几百年后突然暴动,那群傻忽忽的修真大概会以为有什么邪魔歪道要来夺剑了吧。加强戒备还是小事,万一为这事大动干戈找来一群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一起镇守,那可真够邢天头疼的。单单为了考虑最简单的解决办法,邢天的赶路速度就已放慢成了散步速度,结果正好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多忧的后面。而他们彼此却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只相隔了几座山,或许慢一天或许快一天就能相遇。蜀中的这十万大山路程唯艰,山里的人各有各的心事,无形的红线已经将他们的心牢牢拴在了一起,爱或不爱,他们心里的情蛊会比他们更加清楚。天意,是谁都无法违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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