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卢芳的那一瞬间,俞越有片刻的晃神,总觉得他应该是认识面前这个酒红色西装的清秀男子的,可是搜寻遍了记忆,他都没有认出来,自己到底是在何年何月何地何时见过“他”。
就在俞越晃神的那几秒钟,在傅振汉的默许下,和天手上的拍卖槌已经接连响了三次,这之后,那尊福禄寿的三彩翡翠的主人便是卢芳了。
在场有些来宾看见最后拍到这尊翡翠的居然既不是俞家也不是傅家,而是一个在圈子里默默无闻的清秀男人,一时间有些扼腕,早知道,自己也参与竞拍不是挺好的么?现在居然被一个无知小辈得去了这尊翡翠,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等和氏珠宝的员工把那尊三彩翡翠双手捧住拿到卢芳身边时,出乎意料的,卢芳却是起身朝着傅振汉微微鞠了一躬,被她刻意压低了的微微有些暗哑的嗓音在场内静静响起,“方某拍下这尊三彩翡翠,都是为了傅少尉,傅少尉有句话说的好,要是他喜欢一样东西,千金万金都不算什么,这点恰恰合了方路的心,方路也是觉得只要能够做到自己想完成的事情,不论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意有所指的,卢芳冲着傅振汉勾了勾唇角,才继续道,“所以方路见傅少尉以高价相争于这尊翠雕,便想说投傅少尉所好,不知傅少尉接不接受方路的这份讨好。”
这件事情在其他人看来,这红衣西装的清秀男人就是在赤果果的“贿赂”这傅振汉啊,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还那么理直气壮,真是……真是胆大直白的难得一见。
卢芳刚刚话罢,大家便都等待着傅振汉的反应,这位傅家的二少到底是会接受呢?还是会接受呢?还是会接受呢?按常理来看。傅家是华国的军政大家,傅昀为傅家营造在外面的形象一向是清正廉洁,爱护人民,坚守岗位,不多收一丝一毫不该是自己的东西,可是真要是那么干净,傅家又是怎么维持整个军队的需求的?有些事情放在私底下,大家不会主动去翻找,也不敢主动触碰,可是当有一天。别人换了一个方式,直接把一个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时,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拒绝的。
特别是在傅振汉眼中。卢芳这不仅仅实在向自己示好,更是在暗示他,他有意和傅家统一战线,以如此高的价格拍下这尊三彩翡翠,却毫不犹豫的转手送给自己。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这不仅仅是对自己的恭维,更是表现她财力的雄厚,如果自己现在拒绝她,等于拒绝了一个移动小金库,可若是不拒绝。他们傅家廉洁的名声……
就在傅哲瀚苦苦纠结的时候,却是有人站出来替他找出了一个台阶,“这位方先生出手也是真大方。不过即使傅少尉收下这份大礼,也算不得什么,如果我的记性没错的话,估摸着也就是这个月底,是咱傅昀上将的六十九岁大寿。我们卢家也正愁着要送什么给傅上将贺寿,以感谢这段时间卢家出了那么多事情以来。傅少尉又是派遣警员又是调来军队,来维护卢家那点已经快不成家的家,这不,我们都还没想好要送什么,这现成的就有人提前送了贺礼,这可是大喜事儿,貔貅可是镇宅辟邪、招财进宝的吉兽,这位方先生想得可真周到,这么早就开始筹谋,可把我们这些世家的人都将了一军呢!”
卢芬那好像十分有条理的声音在场内飘动着,卢芳侧目去看她,却见她并未看自己,而是直直地看着傅振汉,笑着翕动着嘴巴,傅振汉正是没有办法的时候,这会儿正困,突然就有人给他送枕头来了,他哪里能不欣然接受,更何况说话的人还是秦雨身边的卢芬,给秦雨递去一个“做得好,晚上好好疼你”的暧昧眼神,傅振汉轻咳了两声,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傅振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向着卢芳点了点头,傅振汉便打出一个手势,藏在暗处的一个便服军人便出现在众人眼中接过了卢芳拍下的那尊三彩翡翠。
卢芳很是上道:“哪里哪里,只要傅上将看见这尊翠雕后喜欢就好,”然后她眼睛微微转向卢芬,“这位女士只是一下子就说中的了我的心思,感觉我们似乎是心有灵犀,说不定上辈子还是一家人。”颇有意味的,对着卢芬说出这句话,卢芳倜傥的坐下,让卢芬有瞬间的恍惚。
她站出来为傅振汉说话,当然不是替他解围那么简单,她只是在遵从着俞越的指令行事而已,要绊倒傅家,哪里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但是如果一点努力都不做,那么秦雨和傅家的这个傅振汉就真的要把卢家给刮分干净了,她作为卢家的法定继承人到时候却是一无所有,她怎么能甘心,而比起秦雨和傅振汉,卢芳就好说话多了,虽然,卢芳最后离家之前好像对她恨之入骨,可是她知道,比起秦雨,卢芳是个下不去手的,再者,就算她估算错误,和俞越达成的条件里,最后卢家和卢家的学院自己还是占了大头,不然她才不会傻傻地和俞越达成协议。
而卢芬身边的秦雨从刚刚起,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状态,看见傅振汉扫视过来的赞扬眼神,她虽然笑着接受了,可是心里却是奇怪,这卢芬不是已经和自己撕破脸了么?怎么突然间还帮傅振汉说话了,不对劲儿,微眯着眼睛,她看向卢芬的侧脸,压低声音道:“小芬,我劝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最好不要做什么小动作,你帮了振汉,这当然是好事,但是你就一点都不很我么?”
卢芬刚刚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就听见秦雨疑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压抑下心中的憋屈和怒火,她对着秦雨巧笑言兮,腆颜道:“大伯母这是说的什么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上次我在您眼皮子底下做的那些小动作。不是都被你给揪出来了么?就算是我想陷害你和你的情人我也没机会,您那三巴掌的狠劲儿我可是记忆犹新呢,哪里还敢和你和傅家作对,我替傅叔叔解围不就是再向您示好么?你可是说了的,我在卢家大宅的居住权和学院的分红不能断了我的。”
不得不说,卢芬的演技在秦雨和傅振汉的高压下变得越老越好,以前那种跳脱暴躁的性子也一点一点被他们逼着改变,秦雨见卢芬诚恳又谄媚的一张脸,顿时心里的疑虑稍减,想着也是这些天在卢家卢芬就是属于一种囚禁状态。见不到光,见不到人,估计这人也是很被逼急了。关怕了,顺从了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明白大伯母的苦心就最好,你放心,只要你顺着大伯母的话去做,好处都少不了你的。”伸手轻轻拍了卢芬的脸蛋。秦雨勾了勾唇,心下微宽地向着傅振汉的方向看去。
卢芬看着秦雨的样子直接想啐舌,什么玩意儿,少不了自己的好处,卢家本来就是她卢芬的,秦雨才是个外人。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苦心,她突然间就有些可怜起卢芳来了,有这样一个完全不关心自己。一颗心都在别的男人身上的母亲,她的卢芳姐姐还真是个可怜人。
拍卖会的节奏并没有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停息,接下来,有颜色美丽的水蓝宝石,也出现了红的像血一般的鸽血石。还有一只冰种飘花的翡翠手镯分别以九十万、两百万、六百万的高价成交。
再来就是一些小小的物件,像是玉石小坠。像是戒指什么的,算是拍卖会的福利赠送,以来宾的请柬作为依据做了一个抽奖环节,这些并不是特别值钱的小件便一一送出。
这外间正忙得热火朝天,在内厅里的小包间里,那尊三彩翡翠被送到傅昀眼前,抚摸着翡翠那坚硬微凉的手感,傅昀回想着刚刚在内厅里发生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眯着眼睛,眼角的皱纹纵横在一张老脸上,但是那股子军人的气质却并未因为容颜的苍老而变得单薄,下一秒,小包间里便响起傅昀那沉沉的嗓音,“卫二,去查一下,那个酒红色西装的男人是个什么来头?”
“是”,傅昀话音方落,他身边一个穿着深绿色与深蓝色军旅制服的的男人便微微鞠躬,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内厅里的人们,完全毫无察觉包间里的动静,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帝鸿懿轩,卫二的身影刚刚从包间内消失,就已经被早已被一直呆在暗处暗暗守护者帝鸿懿轩和马娉婷的螟给瞧见,悄无声新的走到帝鸿懿轩身边,螟朝他做了一番只有彼此才能理解的微手势微动作,帝鸿懿轩却只是轻轻颔首,示意了解,让螟重新归位。
听着螟刚刚给自己的情报,帝鸿懿轩眉脚内敛,傅昀果然是一只老狐狸,不会无缘无故相信别人对他的示好,想要查出卢芳的身份?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他倒是要看看傅昀这只老狐狸要怎么去查,即使等他查到了,这里的好戏只怕也已经到了尾声,有些是事情注定是要被爆出来的,卢家的不平可是能给上京其他世家一个大大的警示。法不责众,势力也不可能管住所有人,到那时,傅家在上京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鱼得水了。想找宝藏,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
先是见着螟突然出现,又见帝鸿懿轩之后皱起的双眉,马娉婷直觉不是什么好消息,有些担忧的开口道:“帝鸿懿轩,怎么了,事情是有什么变化么?”
“丫头,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帝鸿懿轩闻言递给她一抹安抚的笑容,“我再次你保证,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会让你,让你的卢老师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