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姐夫……”无忌含悲的声音传来,庄煜心中一沉,腾的站了起来,急步走到帐外问道:“无忌,乌骝怎么了?”
无忌跑到庄煜的面前,眼睛红通通的,他含悲说道:“姐夫,乌骝死了……”
“啊……”庄煜低呼一声,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乌骝是自镇守鬼方之时便跟着他的战马,庄煜对乌骝极有感情。虞大夫追到帐外,见两位王爷都面有悲色,便知道那匹名叫乌骝的马没了。他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庄煜便抬手阻止道:“虞大夫,你配药酒吧,回头送到本王帐中。”虞大夫只能应声称是,看着两位王爷疾走而去。
看到乌骝口吐白沫倒毙在地,显然是中毒而死,庄煜心中越发难过,他在埋怨自己,倘若当时他就能察觉到自己中了毒,而不是仗着自己有百毒不侵的体质麻痹大意,也许乌骝就不会死,说到底是他害死了乌骝。
“来人,架起柴火将乌骝化了。”庄煜沉痛的说道。
无忌大惊,愕然叫道:“姐夫你做什么,怎么不葬了乌骝?”战马不比寻常的马匹,特别是曾经征战沙场的战马,从来没有火葬的,都要竖碑立坟埋葬。所以无忌才有此一问。
“无忌,乌骝是中毒而死的,这毒极为厉害,若是葬在土里,恐怕毒素会漫延到土中,为害一方。”庄煜低声向无忌解释,仿佛是想更加深切的说服自己。无忌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还将手放到庄煜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少时柴堆架了起来,庄煜也不让士兵们上前,只和无忌两人将乌骝抬起来放到柴堆之上,亲自为乌骝最后一次梳理了皮毛,然后举起火把点燃柴堆,送乌骝最后一程。
睿郡王的坐骑暴亡,自然有人报到元帅严信之处。严信闻言心中暗惊,他刚才亲至辕门亲迎之时还看到乌骝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暴毙了?严信知道庄煜很喜欢乌骝,他又是个极重情义之人,于是便亲自去马厩查看。
严信赶到之时,庄煜刚刚点燃柴堆,正和无忌送乌骝最后一程。严信立刻问道:“煜儿,出了什么事?”
庄煜立刻拉起无忌后退一步方才说道:“禀元帅,乌骝中毒而死,所以不得不以火焚化。”
严信眉头一皱,立刻问道:“煜儿,乌骝因何中毒,你怎么样?煜儿,你的脸?”庄煜回话之时,严信才看到了庄煜脸上那好大一片青黑,这可让严信心中大骇,立刻跨上前一步紧张的问了起来。
庄煜不想让师傅担心,便避重就轻的说道:“在战场上被虫子咬了一下,不碍的,师傅您别担心?”
严信那能不担心,立刻追问道:“这会儿能有什么蛇虫鼠蚁,煜儿,少打马虎眼,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煜见瞒不过去,只得低声说道:“师傅,回头徒儿必定细细向您禀报。”严信这才嗯了一声,神色肃然的与庄煜无忌站在一起,以军人的礼仪送乌骝最后一程。而此时在大帐中畅饮的众将都出帐围拢过来,在严信庄煜无忌身后黯然站立,做为军人,他们对于战马都有同样的感情。
火尽之后,庄煜亲自收拢乌骝的骨灰,与无忌一起在锁云山上选了一块背山临水草木丰茂之处安葬了乌骝。
无忌陪庄煜在乌骝坟前站了许久,方才出声说道:“姐夫,我们回去吧,师傅还等着呢。”庄煜点点头,与无忌两人默默无言的走回了驻扎在山下的大营。
回营之后,庄煜立刻将身上的衣服全都换下,连同他的佩刀银枪等物全都烧了。然后才与无忌一起去了帅帐。
因为简单沐浴过,所以庄煜脸上那片小儿手掌大小的青黑色越发显眼,众将不免都将目光投注到那片青黑色。庄煜无忌来到严信面前见礼,严信摆摆手道:“坐下吧。”
二人入座之后,与众将一起吃了两旬庆功酒,这酒席便也散了。其他诸将吃的时间长,多少都有些醉意,可是庄煜和无忌只象征性的吃了几盅,所以两人特别清醒,而严信身为主帅,得胜之后需要他处理的事情更加多,所以他也不曾多吃,送走众将之后,帅帐之中便只剩下严信庄煜无忌三人了。
严信此时方才说道:“煜儿,说说吧。”庄煜站起来将自己中毒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严信立刻说道:“这必是有人放蛇,却不知道是柔然军中的哪一个,倘能将其找出,必要让他尝尽苦头。”
庄煜沉沉说道:“师傅,徒儿怀疑那个从柔然医帐中抬出之人就是操控毒蛇之人。”
严信听罢立刻抬腿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走,看看去。”
三人来到关押俘虏之处,无忌看到那个被他点了穴的少年正坐在一架担架旁,而担架上正是庄煜所说之人。无忌立刻大步走过去,将那少年踢开,问庄煜道:“姐夫,你说的可是这个人?”庄煜点了点头。
严信立刻喝道:“来人,将此人送到医帐,着军医用心诊治。”
那少年脸色一白,一把抓住担架厉声叫道:“你们想干什么?”
严信起初并没有在意那个少年,只当他是普通的柔然俘虏。可是那少年一开口他便起了疑心。原因无他,只是严信听出这少年说了一口纯正的大燕官话,还略带些宁化口音。再看这少年的相貌,也与柔然人大不相当,他应当是地道的大燕人。
“这是何人?”严信皱眉问道。
旁边暂时充当狱卒的士兵一时答不上来,这些俘虏送过来还不到一个时辰,他完全没有时间完成清点统计的活计。
那少年忙低下头怯怯的说道:“小人阿火,原是大燕人士,被柔然人掳去献给大王子……”
严信的双眉皱的更紧,他立刻喝道:“无忌回去。”在严信心中,无忌是个极纯洁的孩子,他不想让这种腌臜之事污了无忌的耳朵。无忌虽然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营了。师傅不让听,大不了回头他去缠着庄煜告诉就行了。
无忌走后,庄煜才冷冷说道:“你果然是被柔然军掳走的大燕平民百姓?”在“平民百姓”四个字上,庄煜刻意加重了语气,听得一心想蒙混过关的庄炅心头突突直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何处露出了破绽。
严信也听出些端倪,他立刻命人将庄炅单独关押。庄炅虽然身负武功,可是在大燕军营之中,特别是在严信庄煜等人的严密监视之下,他不敢有丝毫的显露。可就算是这样,庄煜对他的防备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用极特殊的手法在庄炅的双肩各按一下,庄炅顿时觉得浑身的气机都凝滞了,再也无法正常运行。庄炅恨的牙根都差点儿咬断了。无法运气他还怎么寻机逃跑!
严信看到庄煜以自己的独门锁气之法锁住那少年的气机,不免沉声问道:“煜儿,如何对这少年这般用心?”
庄煜低低说道:“师傅,此人极有可能是宁王余孽庄炅。”严信显然一惊,旋即沉沉说道:“原来如此,煜儿,此人就交于你了。”
严信知道事涉皇家丑闻,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便将看管庄炅之人全都叫走,好让庄煜一个人进去盘问。
庄煜走到囚帐,看着被铁链锁住的庄炅,沉沉说道:“或许本王还应该唤你一声庄炅堂弟。”
庄炅心中极为震惊,他直直的瞪着庄煜,紧紧闭着嘴,连一点儿声音都不肯发出。真不怪庄炅震惊。因为他和庄煜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而从前那个宁王府替身世子与他完全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所以庄炅想不明白庄煜怎么会认出自己。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庄煜在诈自己。
庄煜见庄炅不说话,便走到椅旁随意坐下,淡淡说道:“本王是睿郡王庄煜,当今五皇子,而你是真正的前宁王府世子庄炅,当初在京城被赐死那个不过是你的替身。庄炅堂弟,本王说的对与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