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夜色中疾驰,周盈的心却随着他的那句话跌入了深渊之中。
车头突然传来两声惨叫,还未等周盈反应过来,疾驰的马车却陷入了失去方向的混乱状态,横冲直撞的过程中车轮紧贴着墙刮过,难听的剐蹭声响让人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郑恒面色微变,手紧紧地抓住车璧边缘控制住身体的平衡,夜风夹杂着混乱的车轮碾压声,撩动着车帘剧烈地晃动,郑恒伸手抓住那在风中猎猎作响的车帘,猛地用力将其扯下,空无一人的车头便暴露在眼前。
“小心!他们还会放箭的!”周盈突然从后面拉住他,扯着嗓子阻拦。
方才留在外面驾车的二人未必不是高手,却连反应都不来及就被射杀了,而郑恒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比他们更有身手,周盈虽然谈不上喜欢他,却也不能看他白白的去送死。
郑恒沉声道:“无碍,一时半会儿他们还追不上。”
方才他们放箭时惊到了马,眼下已经疾驰了这样远的距离,人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马,即便是穷追不舍,也还需一会儿片刻才能再追上来。
操控了缰绳后,郑恒很快便控制住了方向,马车也不似先前那般到处乱撞乱蹭,但速度却明显降下了不少,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后面的人撵上,这样大的目标想要逃掉是不可能,只能先找到一个地方躲起来。
思及此,郑恒突然猛拉缰绳,生生将马奔跑的方向扭转到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之中,小巷中策马极不安全。但好在回环曲折,又复杂多变,用来躲避恰是上上之选。
到小巷中后,郑恒将车速慢慢控住,只等寻到一处何时地便停下。一直做在他身侧艰难在颠簸中保持平衡的周盈突然叫住他。
“不要停下马车,没有时间了,稍微降下速度我们跳车。”
她的话里听不出十拿九稳的保证,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底气不足,然而那口气却很像一个久久混迹于赌桌的狂赌之徒才有的豪迈,不论结果如何。只看敢不敢孤注一掷豪赌一场。
郑恒果然依言稍稍降下了车速,那厢周盈同越歌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只见越歌坚定的点了点头,她便伸手揽住越歌的肩膀,紧闭着双目毫不犹豫地从还在行驶的马车上跳了下去。
疾行的马车很快将在地上滚做一团的二人甩在了后面。郑恒松开缰绳,伸手从车里捞出还在昏睡的赋儿,瞅准了时机亦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在跃起的瞬间,他手上的一把匕首也狠狠地插入了马背之上,只听一声嘶啸,马车立刻向前飞奔而去。
来不及多想,郑恒扛起赋儿向前紧跑了几步。蹙眉看扶着越歌的周盈。
“怎么了?”
“没看好地方,越歌扭着脚了。”
“先进院子里去,找个地方躲起来。”郑恒空出一只手推开了一扇破门。顺势搀了越歌一把,等她二人进了院子中,他才将门虚掩上,大步追上走在前面的二人。
院子里面是一派荒草丛生的场景,一看便知是废弃多年没有人居住,可惜这院子布局分外简单。没有什么十分隐蔽的地方,只得先暂时藏在了东厢。东厢的墙上破了一个大洞,若是有人从门口寻到这里。尚可以从洞口往外跑,但若是有人从两个方向夹击,那就真是插翅难逃了。
看清了形势,周盈有些犯难,转过身来想看看院子里还有没有什么干枯的井之类的可以躲避,就只见一道凌厉寒光直朝郑恒而来,而扛着赋儿的郑恒却恍然不觉。
“小心!”
本能地上前推了郑恒一把,郑恒肩上扛着个赋儿,本就站不稳,被她一推立刻向一旁摔去,那寒光堪堪从他发际擦边而过,呼啸的风声让郑恒有了察觉,不等看清那支本该射向他的箭最终射向了何处,他猛地松开赋儿转过身去,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身上宽大的衣袍扬起一道弧度,而那弧度之下的一抹银光只是昙花一现般闪过,却在那挥刀之人尚未近身之前,稳稳地刺入他的喉中。
持刀人仰面倒下的同时,与他同来那人手中的刀刃则顺势砍在了郑恒的手臂上,郑恒手上的匕首登时落在了地上,那人面色一冷,刀锋一转直砍向他的要害之处。
一支羽箭在他的刀落下之前狠狠地没入了他的胸口,不过眨眼间他就步了同伴的后尘,倒下之前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似乎很是不能相信自己最后居然是死在了一个小女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