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殿内屏退了宫人,留下在意之人无须遮遮掩掩,是以程大夫三生有幸得天独厚面见了天颜。
程大夫非常的沉稳一丝不苟,废话一句没有,当然行礼什么的更不会有,正式的礼节没有学,半吊子的礼数怕别人看不上,他是来治病的又不是来谄媚巴结皇帝的完全没必要委屈自己,虽不能随便像大爷一样,行止上不拘小节尚且合乎情理。
就程大夫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见之不禁暗赞一声好,对程大夫略有无礼的行径选择理解,医术到了一定层次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怪僻,不算稀奇可以理解。
诊脉的时间有些长,其间看过舌苔翻过眼皮,扎过指头放了点血,看似寻常却耗时两盏茶。
“如何?”沐瑾明心急,沉稳的气质在此情况下荡然无存,事关父皇生死哪有气定神闲不骄不躁的,那肯定不是亲生的。
“不好。”程大夫摇了摇头,也不管自己出口的话会对病人以及病人家眷带来怎样一记重拳,自顾拧了眉抚着胡须静默沉思。
内殿的气氛被空茫的凉意占领,谁都没没有再度开口,沉寂的低迷情绪弥漫开来,每个人脸上显现出不同的愁容。
“容在下考虑一二。”程大夫开口道:“这种情况非常少见暂时无性命之危,拖的久了就难说。”对于疑难杂症挑战医术的事每个医者均以迎难而上为已任,用毕生所学破解一个又一个难题,学医无止境,需要在实际生活中不断摸索积累心德,各类病人接触的越多,越容易将所学所思运化自如成为自己的东西。
对眼下的病症程大夫同样抱以积极攻克的心态。就算不能全然治愈延续寿岁,尚且可以一试。
“可以,请程大夫与徐太医同住偏殿。所需之物皆可取用。”汐朝干脆利落应下,多一份助益多一份希望。在过不久曲老也将到来,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何况是三位医术有成的大夫,相信一定会有解决之道。
汐朝不信命,更不会说一句听天由命之词,都说人定胜天,努力了回报也就不远了,至于是否尽如人意那要看事情的最终结果。
程大夫点头同意翼王的安排。心里非常满意翼王上道,这样他就不需要束手束脚,宫里的东西可比外头的好多了,还有那朝自己不断招手的古医书,就是让自己一辈子住在宫里也甘愿,只要有古医书看其他的不在考虑范围。
徐太医带着程大夫去自己现住的偏殿,不一会就有小太监送来一应日常用物,偏殿宽敞摆得下两张床,一面一个。
程大夫非常满意住的地方,宽敞而明亮。不愧是皇宫就是不同,更美的是眼尖的看到徐太医桌子上有那么几本泛|黄|老旧的书册,两眼蓝光蹦出。差点扑上去抱在怀里,好在理智尚存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失礼于人前,对方可是自己看得上的老友,虽相处时日尚短品行摆在那里值得深交。
丢脸的事情不可做,程大夫有分寸,眼下病情最重要,歇息片刻又奔赴在研究病情的大道上。
“莫灰心总会有办法。”沐昊宇安慰一双儿女,这个时候非是意气消沉的时候,孩子们不该困于此事上。
“嗯。”汐朝和沐瑾明异口同声应下。心里面却没有表面上装出来的坚强,希望越来越渺茫了吗?不会。一定还有尚未找到的办法。
“将玉髓交给程大夫,看看能否自玉髓中得到有用的方子。”汐朝沉静下来。一开口便是语出惊人。
“那可是皇室秘药不外传的。”沐瑾明吃惊于汐朝的大胆,不,应该是妄为,“程大夫的身份有待查证,并不能保证方子不外泄。”玉髓是保命的东西一旦被人得到将是莫大的灾难,对皇室而言。
“药能比命更重要!”汐朝坚定不移道:“况且玉髓对父皇的病情无多帮助,至于泄露一说更加不存在,玉髓以稀少著称,原因在于配制的药物难寻,配制的手法奇特,再加上特殊的保存方法,每一样不可或缺,集齐所有所需耗费庞大,除皇室有这个实力外,平常只会望而却步,程大夫是聪明人不妨一试。
汐朝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出这么个看似荒唐的决定,但凡有一线希望她都要试上一试,哪怕办法艰难也当不惜一切代价。
“就依朝儿所言。”沐昊宇叹气,小女儿的法子虽笨并不能确定有效,但可以安抚小女儿纷乱的心这便足够,一瓶玉髓而已,不足为虑。
“好吧。”沐瑾明同意了汐朝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在什么方法均需一试,自己颇感惭愧,连汐朝一半赶不上,尽为了瓶无用的破药举棋不定太不该了。
“父皇早些休息。”已经很晚了,汐朝怕父皇累着,早些休息对身体好。
“今晚你留下?”沐瑾明忽问。
“嗯。”汐朝点头,守夜到是不必,“住后边的小园子。”
“我今晚也留下。”沐瑾明需要处理手头上的事务,然后同汐朝一起谈及日后的种种打算。
晚上沐瑾明找到汐朝秉烛夜谈,近日来的烦心担心惧怕连成一片,很是压抑不得排解,脸上的愁容不因掩饰而消减。
“燕国好吗?”沐瑾明不知原何问起燕国的事,没有经过脑子话脱口而出,其实他想说的并非是这一句。
“那是他人眼中的燕国。”汐朝将展纭飞说与自己听的燕国风土人情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不论是否有偏差,记住这些与日后均有得益。
“听起来挺诱人的。”沐瑾明听之不禁对燕国向往起来,汐朝好歹出去过,反观自己日后想是更加无缘外面的世界。
“即便去不了大可看燕国志。”汐朝听出沐瑾明话中的惆怅,呆在一个地方久了,想出去的心会与日俱增,自己又何尝不是。
“没有时间。”沐瑾明这段时间比以往更加忙碌。哪能空出闲暇去看燕国志一类的闲书。
“你明日要去见展纭飞吗?”沐瑾明调转话头说起别的。
“嗯,有必要告诉程大夫要在宫中久留。”汐朝不愿因小事失礼与前,这是必须去做的。
“展纭飞提过的事。你要现在给出答案?”沐瑾明怕展纭飞改变主意将程大夫叫回去,就算有古医书镇着未必管用。程大夫虽不能治好父皇总比徐太医一人苦思冥想好太多,多一个人多一份助益,程大夫的身份毕竟不是自己人,有些事需要斟酌再三而行。
“要等曲老来了之后再议。”一切事件均摆在父皇身体之后,汐朝不会提前说明。
“还有多久。”沐瑾明似是发问驷马难追心叹息道,“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长。”
“你回来已有一个半月了吧?”沐瑾明心里默算着日子,“曲老一到就又该离开了。”好烦,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件顺心的事。
汐朝没有开口回答沐瑾明的话。结果已经摆在眼前,必须做出选择,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早了睡吧。”沐瑾明知悉汐朝比自己更累,与展纭飞虚与委蛇,担心父皇的病情还要密切的掌控朝中官员的动向。
“好。”汐朝阖目不再言语睡去。
今日不上朝,朝中百官已形成了习惯,不管上不上朝皆要来站上一站,或是递个奏折,或是来打听消息,反正不闲着。
皇上的病情如何至今是个谜。谁也不敢妄动瞎打听,万一触怒龙颜刹时成了出头的梭子,结果怎以惨淡收场。这是朝臣默默达成的一种共时。
大皇子久不现于人前,闭门抄经祈福,有想借机窜通大皇子起复册立太子一事的獐头鼠目的小官员,找不到正主新起的歪心思无地可用,苦着一张脸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