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归家途中,笑容满面的张生燕一家三口,这汝南侯府自有人气得发抖,抬手就砸了一只象牙骨扇子。
正是佛堂里久等午膳不来,却骤然听了“噩耗”的陶氏。
陶氏脸色惨白,身边的长女霍文茵更是指着送信的胡栓家的骂:“狗奴才你胡说!我爹才不会把母亲送到庄子上去呢!”
胡栓家的也不是那没名没姓的仆妇,她当家的也是汝南侯跟前的一长随,素有些脸面。按理说,来报这等晦气事,怎么也不该她来。只是汝南侯怕来了旁人,再生出许多事,倒不如让自己身边的人来的妥当,这才指了她这年长晓说话的。
没料想,话还没说完,陶氏砸扇子也罢,她还遭了毛丫头的骂,不由嘴角一撇,腹诽道,看这亲妈走后,你也来个后妈,才知道厉害呢!
陶氏一向是个做小伏低的,对长辈妯娌如此,对这些有年纪有脸皮又是长辈跟前的仆从,不说打骂,重话也不曾说过。然而今日她被“送庄子”一事烧得六神无主,哪里还顾得这些,只站起身来,嘴里念念道:“我不信,我要见世子。我要去见世子,世子现在何处?”
胡栓家的拦了她,扶着她的手臂劝道:“好夫人,事情闹成这样,贇大郎当众晕倒,太医来疗伤,如今还躺着。侯爷发了好大一场脾气,世子自个儿也挨了打,现起不来身,侯爷自打发了人照料着呢。”
这话陶氏哪能不明白,意思是世子被汝南侯看住了,也是汝南侯立意要把她送走了。
因未料想是这样结果,陶氏顿觉头晕目眩,亏得身边秋水扶了一把。
霍文茵闻言更是气愤,跳起来就向胡栓家的踹了一脚,“我这就问祖父,他才不会打爹,定是你们胡说,看我娘受罚了着意来骗耍我们呢!”
说完,她就要跑出去,陶氏连忙叫秋水拉姑娘回来。
陶氏既然知道眼下局势,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儿就这么走了,女儿这样一走,再见一回,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胡栓家的原有耐心也会得哄人,只是三番两次被霍文茵打脸,不由恼了,无心多说,催促了起来:“夫人也别叫下边儿难做,不如趁着日头还好,这就上路罢。”
秋水拉住了霍文茵,陶氏转身见了胡栓家的那一脸不耐,心里大为光火,却不便发作。
眼角闪动泪光,她声量不高却硬气:“请妈妈回侯爷一声,我是一定要见世子的,我有没有打骂大郎,难道侯爷不晓得?如今为世子顶了骂名也罢,却要我不明不白的就去了庄子里,没有这么欺辱我的道理。若非要如此,不如叫我一头撞死在这里,也好过蒙受不白之源!”
“娘!”霍文茵一听急了,连忙握住了陶氏发抖的手。
胡栓家的也脸色微变,道:“夫人您别急啊,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凭您与世子的情分,又不是一去不回。夫人与世子做的,世子定念着夫人的好,只是现在事闹了出来,往来的宾客俱知晓了,才做给人看的。过不了多少日子,世子就接您回府了。”
“是啊,娘,爹一定不舍得你去乡下受苦。”霍文茵也连连点头,秋水也红着眼睛,劝道:“夫人可不能想不开,四少爷可还小呢。”
“可不是,夫人就算不为了侯府的脸面,也得为着四少爷的脸面呀。”胡栓家的说话时,已经将后头几个粗壮婆子招呼了来。
陶氏冷眼看着,手里摘了一只簪子,道:“我虽是继室没有诰命,却也是侯府里名正言顺的正室夫人,侯爷若觉得我死在这里也不妨,那你们就强带了我去!”
话说得激烈,然而却不是真的想不开。
她根本不信胡栓家的话,这分明是哄了她先离了府再说。
就算以后世子要接,这侯府可还是侯爷说了算呢!若不接,这些年她辛辛苦苦伺候老小,汲汲营营,以后这偌大的侯府,难道是为别人的儿子做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