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老农所表现出来的与其身份相貌极不相符的举止和身手,陈半夜并没有感觉奇怪。一只能够长年累月生活在阳光之下的活尸,其实力到底有多强,几乎用脚趾头都能想象的出来。由此他也想清楚了一点:有这样一支强大的活尸部队守护,如果不是这村中居民全体进入了地底墓穴回炉重练,就凭他和元四爷他们这些人进了阴阳村,那根本就是羊入虎口的结局,不用发动阴阳村的迷宫功能,他们也绝对进不了地宫。或许这表面上的阴差阳错,却正是他们这些宿命棋局背后推手早就安排妥当了的吧。
所以尽管这老农表面看起来相当憨厚朴实,对陈半夜显然也没什么恶意,但他却总觉得心里有点别扭。以前他杀过的活尸倒是不少,不过却从未有过跟这种行为智慧都跟活人几乎没什么差别的活尸打交道的经验。如果硬要说有,那就只有一个周长功。
见老农憨笑着想要伸手来搀扶,陈半夜不由得背后发凉,连忙一翻身从床上爬起走到一旁,皱皱眉,看着地上两位犹自酣睡的民警说道:“大爷,这俩人是怎么来的?”(叫一只活尸‘大爷’?怎么听怎么别扭。)
老农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他先是走过去一手一个将两位民警拎起来并头放到了陈半夜刚刚倒出来的床上,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样子倒是一副老态龙钟非常虚弱的样子。他有模有样地在自己大腿上捶了两下,叹口气说道:“唉!老喽!身子骨不中用喽!哎我说陈爷,你别老站着啊!坐下!坐下!这两位民警同志还得睡一会呢,咱先说说话,说说话。”
陈半夜耐着性子转身坐下,那老农接着又说:“这两位民警同志啊,是来调查咱阴阳村的案子的。这不是咱们这些人集体出去走亲戚刚回来嘛,人说啥也不相信,非得到处查,这不查着查着,就查到俺老头子家来了嘛!也怨俺,出去打点水泡壶茶的功夫吧,这两位民警同志就搜出了陈爷身上的包裹,非得说你是啥盗墓贼,还说俺是一伙的。你说说你说说,俺都这么大年纪了,身子骨又不好,怎么会做这种事哪?再说了,呃,我不是记得你是俺远房的表侄子吗?多少年没见了,跑来看看俺这老头子的。你说俺一辈子呆在这穷山沟里,家里没啥好东西,也没个一儿半女的,就想着吧,把自己积攒下来的这几样破烂送你,拿回去也算个念想,没想到还给你找这么大麻烦,咳咳!咳咳!唉!你说这事闹得!”
老农这番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云山雾罩的,陈半夜听得莫名其妙,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闹哪一出?前边还一口一个陈爷地叫着呢,后边就成了表侄子了?!
不过他接下来马上就明白了。床上的两位民警身子忽然动了动,接着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
对于这两位穿制服的爷,陈半夜可是不敢怠慢,见人家醒了,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陪着笑脸打哈哈:“哟!二位醒了?辛苦辛苦!起来洗把脸?喝点水?”
到了这时,陈半夜心里可真有点后悔。他根本没想到这俩人居然会这么快就醒过来,要不然,他可能早就跑了——尽管鲁殇王曾经嘱咐他就阴阳村民莫名失踪又莫名出现的事情向当地政府部门作出解释,然而现在他自己本身就是个盗墓嫌疑分子,又怎么可能完成这样一个近乎无稽之谈的解释?
不过接下来两位民警的表现却马上改变了他的想法。就见那俩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是一副微带狡黠的表情。还是那老赵首先开口:“嘿嘿嘿,别提了,都是误会!误会!你看你来这走个亲戚,还顺带着帮我们找到了失踪的村民,是大功臣,应该受到表彰的!我们还把你当成犯罪嫌疑分子给铐起来,不应该啊!实在是不应该!你们放心,我们俩这就马上回去,向上边打报告为你请功。至于你包里的那些东西嘛,只不过是几件不值钱的老物件而已,没什么!没什么!”
说着话,那位姓张的民警还满脸愧疚地走过来跟陈半夜握了一下手,嘴里不停地道着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