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由不得耽搁,为了转移自家头儿的注意力,赵剑人清清嗓子,朝皂班一干手下道:“给大公子解绑罢。”毕竟是寨主的儿子,在和谈时被绑得和粽子似的,的确不大像话。
寨主看向面色铁青的儿子和正在解绳索的侄儿,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
儿子的性格和梁侄儿的天差地别,大凡儿子有像侄儿那样一点两点,他便死而无憾了。
罢了罢了,寨主摆摆手道:“你们带陆夫人下山罢。”他已经做好准备昧着良心干事,不打算再和乌川县的人纠缠。用自己和妻子的性命来换古青寨全寨人的口粮,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陆大人此行上山,并不只为带走陆夫人。”陆息彻忽然插言,赵剑人急忙点了点头,装作高深莫测状。
赵剑人道:“的确,本官还有一事与寨主相商。”话应该没说错罢?他忍不住又偷偷瞥了陆息彻一眼,后者蹙起剑眉,给了他一个“你死定了看在你现在还有用处先让你喘口气”的复杂眼神。
赵剑人被吓得低下头,默默饮茶,他只知道陆息彻之前交待的吩咐,后来调查出来之事,他一概不知情,干脆都交给头儿来做罢,省得不小心犯了错,回头又挨罚。
“哦?你们带走陆夫人,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寨主微怔,突然,他好似想起什么,神色一变,大惊失色地道,“不可,我不能答应。”
卫鱼顿时讶然,他提的莫非是联合修路一事?
乌衣族的忠诚度向来极高,即便族里一直苛待古青寨,寨主依然忠心耿耿。当良心和忠诚难以抉择时,他宁愿自己背负一切,来维护寨民的安全和延续。
卫鱼她懂,为他人福祉而死,都是值得尊敬之人,寨主是条汉子,所以她才选择留下。
这令她想起了短暂的上一辈子。她在执行任务时不幸落入歹徒手中,遭到对方非人的折磨,最后在和警队队友和逃脱时,她不幸后背中弹,为了不耽误队友,她孤身一人返回和歹徒搏命,最后英勇牺牲。
她足足中了十枪才死,那滋味,那痛苦,只要一闭眼便能重新感觉到。
不过她不后悔,老天给了她重新活命的机会,相信自己的队友也会安然无恙,成功逃脱,完成任务。
陆息彻知寨主是怕族里找麻烦,他气定神闲地笑了笑,道:“既然寨主决定放了陆夫人,便已经做好与族里生隙的准备,既然如此,何必继续在意他们?为何不选择过更好的生活?”
卫鱼疑惑地看向他,陆息彻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微微侧头,朝她勾勾嘴角,一双眼珠子熠熠发亮,眼底俱是从容和自信。
她忍不住疑惑,“赵剑人”到底有什么把柄,或是什么利益,能打动寨主投靠于他?
寨主顿时瞪大双眼,喃喃道:“你怎知……你如何得知?”
陆息彻摇摇头:“我如何得知,寨主不必再细究。赵某待在山寨这段时间,知道寨主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你如今肯放了陆夫人,那么之前乌川县提出借用宝地的协议,依然算数。”
“恕……我不能答应。”他都没几日好活,答应了乌川县,下一任寨主也会反悔。
陆息彻似乎已经猜到他的答案,并不如何生气,反而微笑道:“如果陆大人能够保证寨主长久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寨主可否会答应?”
莫非,他已寻到治疗蛊毒的办法?
卫鱼一愣,此等医术能人,竟然会被他碰上……她疑惑地看向赵剑人,此人是一位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其“县令”身份应当不假,那么,出问题的便是正把握着谈判主线的“赵剑人”了。
在现代看多了戏剧,卫鱼一时脑洞大开,往更偏的地方去了:这一位“赵剑人”,该不会是上级派下来微服私访的大官罢?
种种迹象表明他不简单,唯有此猜想能够合理解释,再看他的气度,明显不输于在堂上一言不发的“县令”,卫鱼暗自点头,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寨主沉默下去,良久后,才咳嗽一声:“我如何能相信你……”
“是否相信,寨主都已没有选择。”陆息彻眯了眯眼。
接着,他朝赵剑人点点头,又道:“不如我们先让步,请寨主看看我们的诚意。”
“传令下去,将人带上来。”赵剑人挥了挥手,向皂班们吩咐道。
不过片刻,便有一人头套黑色布袋被带上来,看其穿着打扮,正是乌衣族族人,只不过服饰偏藏蓝,和古青寨不同。
寨主和一干古青寨人瞧见此人打扮,纷纷变了变神色。
陆息彻亲自揭了他的头盖,露出那人的脸,只听厅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寨主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滚了下来,跪地道:“长、长老,梁骨参见长老!”
长老左脸上有一道明显的青肿,卫鱼扯了扯嘴角,这熟悉的受害部位,熟悉的颜色,明显是卫新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