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眉毛一竖,怒气冲冲地道:“你休要听他们妖言惑众!梁骨,你胆敢违抗族令,犯下叛族重罪,你们全家不得好死!”他声嘶力竭地吼着,奈何被虐待多日,声音不大,如同一只没吃饱饭却还要扯着嗓子乱叫的聒噪老鸹。
寨主脸色难看,眼中忽地多出一股浓浓的悲哀。
“每次送蛊毒解药的便是他罢。”陆息彻幽幽问道。
若说不失望,那定是假的。他们古青寨每年饿着肚子,都要向族里缴纳岁贡,没想到长老根本不听他辩白,便认定他叛族之罪,着实令人寒心得很。寨主看向陆息彻,无力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好。”陆息彻微微颔首,转向长老问道,“你说,寨主中的是什么蛊?”
“我呸……我不会说!”他明显是知道,居然还敢说出口,卫鱼看着这既聪明又愚蠢之人,不由地笑了出来。
陆息彻忽地转头,斜眼看向长老,他黑色的瞳仁宛如地底深渊,一片幽暗,长老后背顿时浮起一阵凉意。
“你以为本师爷不知道你?你真名为罗耽,在边境各县屡屡犯下抢掠罪,虽然你们族跨越大越和百夷两大国,但是,算不上完完全全的大越人,但是,我完全可以将你当敌国奸细扣下,难道你们百夷会为了你一个破长老,和我们大越开战不成?”朝廷有优抚政策不假,但大越在太上皇、其女昭明帝的治理下,国力逐渐强盛,这群得寸进尺的蛮夷们胆敢玩过火,大越也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陆息彻笑得格外奸诈,卫鱼没来由感觉一阵恶寒,心想他的真身可能是狐大仙,屁股后估计还藏着长九条尾巴。
“你……!”长老顿时哑了,一张整张脸憋得通红,而他脸颊上那抹青紫的印子,竟然被衬得更加明显起来,显得可笑又滑稽。
陆息彻摸摸下巴,继续威胁道:“卫大公子和千户长你也见过,你这等奸细,我们乌川县容不下,不如将你交给他们武夷卫来押送……你觉如何啊?”
“不,不,不要……”听闻此话,长老吓得牙齿直打颤,卫新的可怕程度他已经见过,那副杀人的眼神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进武夷卫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还不如去乌川县大牢里坐着,说不定还有逃脱的机会。
长老本就不是个意志坚定之人,平日被族人奉承惯了,总有些飘飘然,此次碰上了陆息彻和卫新这两个硬家伙,他哪里敢再摆谱?眼珠子转了转,他唉声叹气道:“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陆息彻笑着点点头,递给赵剑人一个眼神,赵剑人忙下令道:“好,给长老松绑。”
长老被“赐了”凳子坐下,脸因羞耻变得更红了,他从未受到如此侮辱,从天上掉在地上,大约就是这等感觉。他将寨主身上的蛊毒和盘托出:“此毒名为金虫蛊,母虫在大祭司手里,只有大祭司的母虫才可能将子虫吸出来,化解寨主身上的蛊毒。”
“别和我卖关子,我知你身上有缓解之药,全部拿出来罢。”陆息彻道。
长老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聪明,连他们控制各分部的方法都知道,他讪讪地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道:“此药还有十二粒,每粒可支撑四个月,寨主和夫人还有两年的性命。这一次从族里出来,我只带了这么多,多了便没有了。”
每隔半年,他们乌衣族长老会出来送药,这一次,长老还有三家分部未去,上交瓶子之时,他还有几分恋恋不舍。
长老又被皂班们重新请出门去,陆息彻将药瓶递给赵剑人,赵剑人亲自交给寨主,说道:“这是我们的诚意,请你收下。”
“可是,可是……”族长心中十分纠结,乌川县这次帮了他们全寨一个大忙,不仅送来粮食给他们,最后还给他们拿到解药,虽然只有两年时间,但总比立刻死了的好。
已经背叛了族里,他不计较,但是,唯一计较的是,被孤立的古青寨的乌衣族,今后该如何生存下去?
见寨主还在犹豫,陆息彻知道有戏,急忙道:“陆大人此次上山,还为寨主带来一人。”
“正是。”赵剑人迅速接话,指挥手下道,“将蓝山寨主请上来。”
皂班们得令下去了,不过多久,只听门外传来一声粗犷而爽朗的笑声,一名身形如山,肌肉虬髯的壮汉迈步进来,每每走一步,都好似要在两旁掀起一阵风。
碧珠吓坏了,往卫鱼身后缩了缩,她原来觉得大少爷卫新很凶悍,现在觉得此人更加可怕。
寨主急忙站起身,朝蓝山寨寨主抱拳:“老弟你竟然来了,有失远迎。”
蓝山寨主哈哈一笑,他的官话明显没有古青寨主说得圆润,说得比较慢:“老哥,我这次上山,是要告诉你,我们寨和县令大人结交了,他这个朋友,我们蓝衫族是认定了。”
言毕,他还拍了拍古青寨主的肩膀,哈哈笑道:“若是县令大人看上我们那块地便好了,可惜啊,你们位置得天独厚,这回又趁机得了不少的粮食,我们很羡慕。”
古青寨主颇为无语,对方这是暗示他们走鬼蜮伎俩,绑架县令夫人敲诈到粮食。
蓝衫族是乌川县四大族之一,仅次于乌衣族,如今连他们都已经归顺朝廷,乌衣族再坚持下去,有可能真会变成孤家寡人,不用县令大人收拾,他们便不攻自破了。
古青寨主明显有所动摇,苍白的脸上再也没有犹豫。
陆息彻准确揪住时机,声音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问道:“寨主,考虑得如何了?不如与我等合作,共谋发展。”
谁料角落里的梁柱忽然叫了起来:“我,我不同……”
他话还没说完,脸色忽然一变,“嗷”地张嘴惨叫一声,然后龇牙咧嘴地抽起气来,这时,卫鱼从他身后闪了出来,朝吃惊的众人羞涩一笑,赧然道:“方才瞧见一只耗子钻进他脚下,我没踩着,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