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乌川县衙的布局,卫鱼早已铭记于心,趁着夜色浓郁,她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县衙的内宅。
内宅在二堂后,是县令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内宅所悬匾额为“勤慎堂”,卫鱼先在内宅的院子里绕了一圈,发现人烟稀少,针落有声,可见在她未嫁过来之前,内宅一直是空置的。
“不在内宅,便应该在书房里。”卫鱼回忆了一下,记得陆息彻有一间小书房,建在内宅南边的某间屋中。
卫鱼抬脚欲走,忽地一阵夜风吹来,携来芬芳浓郁的花香几缕,幽香阵阵,她忍不住转回过头,往园中定睛一看。
在透如银色薄纱月光下,园子中一丛一丛的花栽得整整齐齐,扶桑花和木棉花红金相间,喜庆可人,依稀能想象出白日里的花团锦簇;郁郁苍苍的树木环绕在四周,抑或是散落至各处,将中央的小水池拥簇起来,水池呈月牙状,波光粼粼的池水倒映着天上的月亮,也不知哪一轮才是真正的月;小池旁有假山,怪石嶙峋,在怪石的右侧大石上,还刻了几个字,瞧着那潇洒不羁的字体,便知是陆息彻的笔墨。
能将这不毛之地的县衙内宅布置成这般,可见陆息彻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卫鱼又往前而行,只见一座紫藤花架立在垂花门旁,架子下摆放着躺椅、石桌等,卫鱼玩心大起,往花架下钻去。紫藤花香味独特,清新淡雅,沁人心脾,穿梭在这片紫色的海洋中,低垂的花枝摇摇晃晃,落在她的脸上,头上,别一朵花在鬓间,让她之前被埋上阴郁的心情,也重新见到阳光。
卫鱼抿嘴偷笑:“这家伙,瞧着模样不显山露水,实则极会讨女孩子欢心。”
为了不耽误正事,她只在花架下呆了一会,便往县令书房而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陆息彻正在书房里。
橘色的光将他的影子映在窗上,只见内里的人腰部笔挺,端坐如山,修长的双手捧着一本书,光从他的坐姿来看,便知他看得极为认真。
卫鱼眯了眯眼睛,觉得这身影好生熟悉,似乎不是“未婚夫”,倒像是……“赵剑人”。
她忍住心中疑惑,往前走去,抬手往门上叩了三声。
“吱嘎”一声,大门蓦地打开,瞬间出现在眼前之人,确实是陆息彻。
“你!”
“你……”
二人几乎同时出声,均是大惊失色,卫鱼万万没想到出现的会是陆息彻,陆息彻也未预料到她会深夜到访。
还是卫鱼忍不住先出了声,指着他鼻子嚷嚷道:“怎会是你?此地乃是县令书房,你如何得以进来?”
她话还没说完,陆息彻忽然一伸长臂,粗暴地将她拉进房,又反手一掌将门拍合了。
“嘘!”陆息彻朝她使了个眼色,神情慌乱,小声喝道,“你半夜过来作甚,你不要命了?!”
“不,不要命?”这回换卫鱼愣住了,不至于此罢。
感觉到他还未收手,卫鱼眉心一皱,低下头去看,只见他手指正紧紧地扣在自己手腕上,手背上青筋毕现,再这般拉扯下去,她的皮肤便要留下痕迹了。
卫鱼伸出左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恼羞成怒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行,我先回答你的问题。”陆息彻心里怄得要死,没好气道,“我和县令大人换了房间,你不必如此惊慌。”
卫鱼一撇嘴,到底是谁更惊慌?
原来他和“未婚夫”换了房间,难怪上一次夜探县衙时,她会在厨房旁碰上“未婚夫”,那厨房边的小屋子,本就是师爷的住处。
“做什么事如此神秘兮兮,莫非你打算捉贼不成?”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陆息彻脸色一变,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声音听起来更是冰凉,好似那古井底凉沁沁的水:“你身为女子,怎能这般大胆,居然选在今日入县衙,我真不知该……”
见他性情大改,居然开始说教念经,卫鱼急忙捂住耳朵,抬头皱眉道:“我此行来此,是有要事告知于你,哥哥的案子和卫所有关,还有,阮竹姑娘是乌衣族的圣女……”
“我已经得知了。”陆息彻也没计较她到底是来寻谁,他眉头紧锁,待听到后来,声音一扬:“圣女?”
“是,我从香囊……”
卫鱼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屋子外响起了一道渗人的猫叫,陆息彻叫道“糟糕”,急忙往吹熄烛火,再迅速回过身,拉着卫鱼往房里跑,不管不顾将她的人往榻上塞。
他的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时间。
等卫鱼回过神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榻上了。
“你你你……”卫鱼一个鲤鱼打挺,瞬间翻身起来,谁料陆息彻反手一推,又将她按了回去。
接着,他飞快地从榻下摸出一把短剑,将其抱在怀里,再脱了鞋袜,往榻上跳了上来。
卫鱼感觉榻一沉,整个人顿时都愣住了,他他他这是在做什么?
“别说话!”陆息彻再一次强调,此时此刻,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就着窗外浅淡的月光,依稀瞧见那熟悉的清俊轮廓。
卫鱼这次也回过不对味来了,他闹出这般大的阵仗,明显不是在和她玩过家家。
“你们在等何人?”冷静下来后,她能听见附近有几道极浅的呼吸声,她眼睛一转,忍不住低声问道。
“瓮中捉鳖。”他飞快地回了一句,伸出大手,环过她的脖子,捏住榻里的被角,再将被子一拉,让二人被罩在棉被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