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还很无所谓地想,让她去古青寨走一遭,又有什么要紧的?反正他已经安排妥当后路,救她出来只是时间问题,只要她自己不作死,他便能保证她平平安安下山,当他的当家夫人。
如此惊吓过后,既能让她安分守己,又能将古青寨的人收归回乌川,简直是一举两得之事。
不过,他现在却后悔得要死。当时他想得太单纯,太简单,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终会爱上她。
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对于这件事,她既然已经问了,他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她早晚都会知道,陆息彻并未矢口否认,。
“没错。”
“你敢利用我?!”陆息彻这一坦白,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卫鱼心底最后一根弦也绷得个彻底,唯余一腔熊熊烈火。
卫鱼说话声音发颤,胸口起起伏伏,一双眼睛赤红赤红的,像是马上要流下泪来:“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气性,你竟敢利用我和哥哥!”
陆息彻被吓得慌了,他从未感觉过如此的手足无措过:“你,你听我解释……”解释他后来改了心意,想一心一意待她,将她当做他唯一的妻。
卫鱼此时怒气正在顶峰,如何会听他的解释。
陆息彻咬咬牙,心道豁了出去,急忙说道:“我后来后悔了,打算告诉你真相,又怕你不愿意嫁给我,后来你大哥被关进大牢,我推测有人想破坏我们两家联姻,便只好先瞒着你,先将你娶进门,再告诉你真相……其实我心里……是有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卫鱼一声怒喝打断:“事已至此,你还对我花言巧语?陆息彻,你这个大骗子,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实在是太气人,自己怎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大骗子!
她感觉自己眼眶发酸,心道再这般下去,眼泪大约便要流下来了……可是,她又不愿在他面前示弱,若是自己不够强悍,今后还不是继续任由他欺负。
就在此时,卫鱼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横眉竖目冲到他前面,顺手抄起托盘上系着红带子的杆秤,憋足了力气往他肩膀上一抽。
“啊!”
陆息彻挨了自家夫人一记打,嘴里那句“将你当成我家夫人”硬生生被打得吞进了肚子里,条件反射便要躲,他这往左后方一躲,更加显得心虚了。
卫鱼心里怒气不消反涨,疾言厉色道:“平时见你自命清高得很,如今连个认错态度也无,陆息彻,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给我站住!”
“……”见她将杆秤扬得高高的,一副即怒发冲冠杀人的模样,他哪里还会乖乖送上门去,皮肉之苦自然是越少受越好。
陆息彻揉了揉肩膀,转头便跑,嘴里还大喊着:“夫人息怒!”
“有本事别跑!”听他嘴里乱喊,卫鱼心里又怒又气,几乎暴跳如雷。
可惜头上的凤冠甚重,身上的裙摆太长,二人一前一后追着打闹半天,卫鱼硬是没追上他。
二人互相打打闹闹,将新房闹得鸡飞狗跳,在房里兜上了一个圈子后,陆息彻不小心撞翻了喜娘,喜娘脚底一个踉跄,接着歪歪扭扭地退了几步,不小心往卫鱼身上扑去。
见一个肥胖的大婆子朝自己扑来,卫鱼吓得往旁边一闪,喜娘“哎哟”大叫一声,人转了一个圈,脑袋一不小心磕在旁边的柱子上,撞了老大的一个包。
“啊,大人和夫人这是要拆房呐!”喜娘捂着脑袋,晃悠悠地爬起来,见那二人还在打,她感觉脑袋更晕了。
好歹她理智尚存,知道躲开这是非之地,她连滚带爬,如丧家犬般逃出了新房,好心地帮二人关上大门。
喜娘虽然嘴碎,却是一位十分有职业操守之人,心道自己若这般跑了,后面的步骤该怎么办?
透过贴着大红剪纸的窗户,喜娘看着房内两道互相追逐的残影,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
这可是她这一辈子,接过第一对闹成这样的夫妻,说是欢喜冤家,还真不为过。
“喜娘,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啊?”碧珠还在宅子里拉肚子,赵嬷嬷又被关了起来,主事的是一位小丫鬟,见夫人的雷霆之怒都快将房顶掀了,整个人都吓傻了。
“还能怎么办?解铃还须系铃人,夫人被大人气成这样,也只有大人自个儿能解决了。”喜娘跺了跺脚,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破罐子破摔地想,得了,既然他们二位闹成这样,干脆直接到最后一步罢!”
于是,喜娘扶着丫鬟的肩膀,颤颤巍巍走到新房门口,哭丧着脸,朝着缝隙大喊了一句:“新娘新郎洞房喽!”
大人,您自求多福罢,奴家只能帮你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