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月要求的布置方案很简单,花样不多,总而言之,他偏向的风格是低调而奢华类型,卫鱼陪他挑选了几样料子,没想到此人是个行家,除了挑剔还是挑剔,没有一样能入得他的法眼。
“此人在恭王府的地位,恐怕不会太低。”卫鱼转了转眼睛,心想,“如此之高的眼界,非普通人家能堆积出来,即便养出来了,也顶多是个腹内空空的花架子罢了。而此人谈吐得体,见识广阔,绝非普通恭王家的亲戚。”
她虽然是卫家庶女,但是,卫太太表面功夫做的还不错,给她吃的和穿的,都是京都人家中顶好的,她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足够富贵,没想到对比起秦朗月来,他的生活简直上了一个档次不止。
再上一层,恐怕只有宫廷中的昭明帝可以比拟了。
被分往西南藩地的恭王家,当真这般富有?
看着眼前的年少公子秦朗月,卫鱼能肯定的是,陆息彻定不擅此道,他的时间大多花在读书和做官上面,对于吃喝玩乐兴趣不大,否则,他也不会养成一种叫“随便吃点什么”的习惯了。
卫鱼如今铺子里的料子,大多还是兰春记留下的老款,要达到秦朗月的要求,还有一段极长的距离,自然做不出他描绘出来的那种华丽的感觉来。她心中颇为疑惑,乌川县分明有十几家铺子可以选择,为何他偏偏揪住他们这家店铺不放,更何况,她的铺子并非专做布艺装饰的,而是一间成衣铺子。
“我说秦公子,你对本店的存货无一样满意,的确是本店太小,势力单薄。并且,本店准备了一个月都未开张,而今时间越发紧迫,庙小容不下大佛,你的单子,恐怕我们无能为力了……”
卫鱼郁闷地想,他们铺子开在乌川县,又不是商户林立的京都,做得再高档也无人购买,是故秦朗月的要求,的确是强人所难了,她完全做不到。
眼看卫鱼一步步入了翁,秦朗月摇了摇扇子,蓦地侧过头,那张贵气逼人的脸此遍布忧愁之色:“姑娘,我秦某之所以选择你们店铺,是看上了你们精湛的手艺。如今要我临时改变主意,去寻找别家,真是令我好生为难。”
卫鱼真是后悔今日来店铺,这单生意真难做得很。
“秦公子……考虑在我们之前有过口头约定,我愿意赔你一笔银子,以做补偿,请秦公子开个价罢。”卫鱼将陈恳地说道。
秦朗月忽然悠悠一笑,那一笑过后,他的眼睛里仿佛突然多出了无数道柔情,若有姑娘瞧见,怕是要沉溺于其中,让人误以为他即将说出几句令人害臊的情话来。
还好卫鱼此时正低头,没有看向他,一板一眼在纸上写写画画什么。见她态度如此,秦朗月心情烦闷,觉得自己的表情尽数浪费了,还不如对一块木头去笑呢。
她的笑容很好看,可惜对的人不是他。
秦朗月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初见卫鱼之时,他便对她留了心,再见卫鱼,她依然是那副吸引人的模样,而第三次见她,她已经嫁做人妇,令人惋惜不已。
他们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秦朗月郁闷地想道,他的母妃可没有一天闲下来,无时无刻关注着他的婚事,府里莺莺燕燕一片,想嫁给他的女子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按理来说,他见过的女子绝对不少,为何却对卫鱼上了心?
就是这一道执念,让他欲罢不能,他这几日总是安慰自己,即便无法娶她,和她说几句话总也是好的。
可能是自己的执念作祟,求而不得的人或物,比能轻而易举能得到的要珍贵得多。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既遗憾,又可悲,虽然从小身在富贵乡,但是,他总是与他想要的东西擦肩而过,所以,他才会养成这样一副性子,最后陷入和父王一样的漩涡中,永远走在争抢不属于自己东西的路上。
他忍住心中怨愤,耐着性子开口道:“至于料子的问题,只要姑娘想要,便不足为虑。”
卫鱼眉毛一挑,如何不足为虑?
“秦公子此话何意?”卫鱼忍不住问道。
秦朗月看向她的脸,和她视线一触,未免引起她的警觉,他随即又转移到别处,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道:“姑娘若不嫌弃,我倒是有几家货源。这几位祁吕县做高档料子的商户,手上有锦帛绢缯、绫罗绸缎数样,他们曾与我打过几次交道,看得上我这几分薄面。如今,他们正打算将生意做到乌川县来,不知姑娘可有兴趣?”
卫鱼这家成衣店的料子高档的布料不多,她的计划中的客户为中层阶级,主要为乌川县的富商、学子,不过,伴随着乌川县的发展,她还真有打算提高点档次的想法。
“如何,姑娘可愿意试上一试?既能提前了解行情,还能将我这一单完成了。”秦朗月大大方方地说道,他不怕卫鱼会拒绝,这么大的一个机会,拒绝的人肯定是傻子。
可惜他倒是错看了她,卫鱼看起来性格随和,为人爽朗,可是,经过前世的职业训练,让她拥有高度的警觉性。在秦朗月期待的目光中,卫鱼想了许久,最后给了他一个答案:“多谢秦公子好意,不过此事我需要考虑,请秦公子给我些时间。”
秦朗月心中失望,却也拿卫鱼没有办法,只好含着嘴里的苦味,故作高兴地应下。
“姑娘,”碧叶一直守在门口,她朝里看了一眼,见有外人在,便踱步至卫鱼身边,小声道:“大人他从后门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