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亚雷的动作太过缓慢了。”
“因为他不能做的太过明显,”霍普金斯医生说:“在海神岛,杀亲是重罪。罪犯会被处以私刑。”而且假若切加勒不存在了,他无论有多少儿子都没用了,梅亚雷有自己的儿子,他也许会宽宏大量地容许别西卜继续以下属儿子的身份活下去。毕竟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问题是连梅亚雷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为了摆脱嫌疑,他不能在切加勒受到袭击的下一刻就表现出万事尽在掌握之内的样子。
他不得不裹上一副茫然失措的外皮耐心地等待结果,他等到了,切加勒安然无恙,他还活着。梅亚雷没能在这一步将军,下面就该轮到切加勒了,他必须掌握住能够令切加勒心生忌惮的砝码。
别西卜事前没有得到过任何警告、提醒或者隐晦的暗示。撒沙也没有,但他不认为别西卜也有着能够随时与他父亲连通的记忆之宫。而毫无疑问的,切加勒会赢,霍普金斯从来不会站在失败者一边,撒沙不相信切加勒真的如他所呈现给人们的那样对梅亚雷的背叛与谋杀一无所知。
“是什么让梅亚雷以为别西卜是个足以翻盘的好筹码?”
“我。”霍普金斯拍了拍手,唱歌般地回答道:“是我,当然是我。”他有一个好嗓子,低音尤其美,胸腔里就像有着两个优质的共鸣箱。
相比较起来,撒沙要显得冷静的多,针对性的误导与愚弄对于霍普金斯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至少要比让一个人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吃下自己的脸容易的多了,虽然这两者造成的悲惨后果可谓不相上下,“切加勒?”
“切加勒,”霍普金斯继续唱道:“还能是谁呢?切加勒,只有切加勒。”
食尸鬼抬起一只手,就是那只有着伤疤的左手,那只手原本有着6根手指头,他把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他细细地端详着撒沙,从他的头发看起,而后是额头、眼睛、鼻子和肩膀,手臂……一直到脚趾。
“你在生气,”他肯定地说:“为了你的小朋友?真难得,他只和你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他甜蜜地说道:“真是让我有点嫉妒了,我的小茄子,真的,我以为你还得过段时间才能感受到这些——朋友,一份美好的友情,诸如此类的。哦,哦,哦,别否认,别急着否认。”霍普金斯医生认真地说:“否认自己的感情是件很不好的事情,嗯,那几乎等同于否认自己。来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个朋友是件好事。”
“我不否认。”撒沙眯起眼睛,现在的他可真是像极了大霍普金斯。“但我想我最起码该知道,这份友情还能维持多久?”
霍普金斯医生卷起了他的嘴唇:“说说?”
“他在被当做掩饰和诱饵,”撒沙说:“切加勒什么都没告诉过他,可能也没告诉过那些可能在情感上更靠拢别西卜的人,他要他周围的一切平静如常,稳稳当当——这样他才能,最少在明面上,说服别人相信他确实对梅亚雷的罪行一无所知——他的反击是被迫的,是他先被背叛和谋杀,他是受害者,是将要讨还公道的人,他依然站在正义的一方,从未动摇。如今切加勒已经逃脱并且已经在筹划一次反击——可他得先弄明白谁已经彻底地投靠了梅亚雷,最简单和安全的方法莫过于投出一条梅亚雷无法拒绝而又显眼的大饵——他是否已经公开了别西卜的身份?或者他会在声明中哀求他的敌人不要伤害他唯一的儿子?”
霍普金斯医生的手指改而顶住了他的鼻尖,他轻轻地嗅着,空气中带着咸味,还有昆虫身上那种特殊的气味。
“精确,”他说:“有好几条大鱼正跟在你们后面跑呢。”
***
“你也许应该知道,”霍普金斯漫不经心地说道:“海神岛的非正常死亡率从来就是居高不下,具体点来说,每十具尸体里就会有这么三四具原本可以活到百十来岁的家伙,他们固然不可能死在自己的亲人手里——但他们总有着那么一两个不死不休的敌人,或是某些不可告人,对身体伤害极大的坏嗜好,要么就是不幸罹患上你我从未听说过的古怪急性病症,有些时候,他们还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意外——就像是切加勒的兄弟们——说实话,半打兄弟实在多了些……正因为这样,他最后一个兄长因为喝的酩酊大醉而掉进海里淹死之后,他收养了兄长的遗腹子,梅亚雷的名字是他取的。
在本地语里,切加勒是野猪的意思,而梅亚雷的意思是猪仔。”
最后,食尸鬼发出轻微如同喘息的笑声:“梅亚雷也曾经是他的儿子,他的继承人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