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内克把自己埋进雪白的盐水龙虾和金黄的椒盐烤肉里,他对格列格里的提议丝毫不感兴趣——那两个孩子,尤其是在奥西恩.道格拉斯的事情之后,卡逊家族表现出的态度可不是用在两个可有可无的棋子与筹码上的,凯恩.卡逊亲自来到了学校,并和校长交谈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达成协议的内容自然不是色内克所能知道的,不过其后撒沙.霍普金斯与别西卜.比桑地其后所受到的特殊而隐秘的优待是每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的,尤其是执行它的教师们——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像这样,由家族花了大力气栽培的孩子,当然不会真的放任他们去做个歌星或者演员什么的,这两种职业或许很容易得到人们的瞩目,却很难得到他们的尊重——西大陆联邦的历史并不长,只有两百余年,这两百年里,共有五十三位总统宣誓就职,而他们里面,只有一位曾经做过演员,他被人们称之为传奇。而且色内克早已发现,别西卜的某些思想就像个生在本世纪前的老人那样顽固守旧,他依然赞成让女性呆在家里,做饭洗衣,生儿育女,照顾老人;而她们的兄弟、父亲乃至儿子则应该在外面卖力干活,以支撑与负担整个家庭,就像房子里的梁柱,想到这儿,色内克咋了咋嘴,这男孩很聪明,他从未在女性教师面前提起过这些,甚至一点儿都没漏过,上回在他度假的时候代了四分之一部分课程的索菲还向他称赞过别西卜,说他是个谦恭而有礼貌、风度翩翩的好孩子——哦,他当时真想告诉索菲,十八、九世纪的男性同样尊重女性,但他们可从未把她们视作能与自己相提并论的“那一种人”,他们和别西卜.比桑地一样。一个对外界太过好奇和关切、自以为是、喋喋不休的女人会让他们感觉不耐烦的。
相对的,一个凭借着容貌与嗓音过活的男人也会被他们视为自甘堕落,不务正业。
至于小霍普金斯,那是个复杂的孩子,色内克想,也许格列格里就是被他身上那种互相交融而又相互矛盾的感觉吸引的,他身上有着成年人的沉稳,又有着少年人的忧郁与老年人的静谧,他似乎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却又会在必要的时刻娴熟地利用它;他像是早已有了一个坚定而明确的目标。却会在某些时刻彷徨迷惑,不知所措;他看似天真无邪,纯洁透明。却又时时令人无法捉摸,难以掌握;最重要的,他非常傲慢,是的,傲慢。不是指那种形之于外的鼻子朝天与幼稚直白的恶意——他并不是第二个宝儿.诺尔.道格拉斯,他只是置身于外——他从不关心他认为无需关心的东西,包括他人的认可与爱。
而且这两个男孩都足够富有,他们从未尝到过捉襟见肘,窘迫难堪的滋味,格列格里要大失所望了。他手上并没有能够吸引这两个男孩的东西,他们确实野心勃勃,可惜的是这份野心注定了他们不会从一个玩物起步。
格列格里所做的一切必然徒劳无功。可怜的老朋友,色内克决定再喝几杯,为他命中注定的失败提前好好哀悼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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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些。”别西卜说,他看着站在录音室里,和合音师与录音室一起看着那些好像只有在科幻电影里才能看到的。闪烁着五颜六色光芒的面板令他眼花缭乱。
“这是一般是不允许非相关人员入内的。”录音师说,他给别西卜找了一把颇为舒适的椅子。安排他在椅子上坐好,巧妙地把他和机器隔离开来,给他零食和可乐(这些是他偷偷储藏在这儿的):“用吸管,男孩,”他说:“这样可乐的气泡就不容易冲到鼻子了。不过要小心点,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面的地毯值多少钱。”
“谢谢。”别西卜说,他朝着隔了一块厚而透明的玻璃的朋友摆摆手。切加勒.比桑地有着好几家电影公司,如果他有兴趣看看录音什么的,比桑地的下属能安排的更好——可别西卜从不觉得自己需要注意这些,他对歌星与影星并不怎么感兴趣,他也没想过要成为一个录音师,不过他倒是知道一个录音室大概价值几何,因为某个负责电影公司的“叔叔”曾经嘲笑过他手下一个三流男星得干上五十年(如果在这五十年里他仍能在电影和床上受到欢迎的话)才有可能弄到半个专业录音棚。
“我说,”别西卜在还未正式开始之前问道:“为什么要录音呢?”西壬最后一次的演唱会是以“真实”为主题的,所有的声音都不会像以往那样,经过一定的人工调合后才被散播出去。
“我们先得听听效果啊,”录音师说:“我们得知道西壬的声音和拨弦古钢琴真实地合作在一起是个什么感觉。”他身边的合音师捅了捅他,用口型说“格列格里”,录音室不易让人察觉地点点头,演艺经纪人的老把戏,他们有时也会遇到些不怎么热衷于出风头和赚钱的目标,那时候,他们就会想尽办法把他带到这儿,带到那儿,让他们感受一下“红人儿”的部分生活,当然,只是光鲜与荣耀的那部分,像那些污秽丑陋的东西他们会藏的牢牢的,就连一点儿臭味都闻不到,就算会被问到,他们也只会斩钉截铁地明言那是根本不存在的——有人酗酒吗?不,那只是偶尔不小心多喝了两杯;有人吸毒吗?不,那只是被人栽赃陷害;有人*和搞同性恋吗?上帝啊,谁没有一两个男女朋友?至于同性,那也只是一时好奇;还有*易、性贿赂以及施虐和受虐——媒体总是爱大惊小怪,吵吵嚷嚷,哪有那么多变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