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一个画面,那就是最后看见薛灵的那一眼。
薛灵的能力是瞬间转换,将他自己和别的东西转换。而这一次,他在最关键的时刻,将自己和温月成调换了。换而言之,薛灵代替温月成、、、死了、、、
这一事实不断徘徊在温月成的脑海中,他甚至来不及去顾及那方躺在地上的西门舞。
西门舞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很疼,方才被剧烈的撞了一下,感觉骨头碎了一样。
沈尔落在她身后的位置,静静的看着半空中悬浮的月容笙。方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温月成惊人得爆发力,让他始料未及。本以为温月成会代替西门舞死去,却没想到,薛灵居然拥有转换物体的能力。薛灵和温月成两兄弟,这么多年来,一直闹不愉快。因为当年是温月成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家人,所以薛灵无法原谅他。可是今天,他却愿意代替温月成死去,真是让人搞不明白。
月容笙悬在半空,她俯望着地面上的温月成,不由得手一颤。她的手里空空如也,匕首已经随着薛灵的消失掉在了地上。就掉在温月成的面前,那少年此刻正低垂着脑袋,呆呆的看着地上那把匕首。
半晌,月容笙才回过神来,她闭了闭眼,心里闪过一抹侥幸的念头。
方才她以为自己刺中的是温月成,原来是薛灵。幸好是薛灵,不是温月成。如果是温月成的话、、、她会崩溃的!要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她一定会崩溃的。
“发生了什么事?”西门舞愣了愣,呆呆的看着半空悬浮的月容笙,尔后又看了看一旁呆立着的温月成。
沈尔上前一步,将她护在了身后,只冷冷的道,“你往后退!”月容笙摆明是要对西门舞出手,方才要不是温月成和薛灵,死的人就是西门舞了。要是西门舞出了什么事情,他回去该怎么向西门妆交代。
他的话引来了月容笙的目光,那少女的发被风拂起,肆意飞扬。月容笙的双目涌起血光,她的目光锁定西门舞,显然是要将她杀死才能甘心。
“来了!”沈尔沉声,那半空的少女朝着他和西门舞的方向俯冲下来。就在那一瞬,月容笙消失了。在途中消失了。
沈尔微愣,刹那回神,猛的转身,伸手拽住了西门舞的手腕。另一手抬起,往半空中一挡,又顺势将西门舞往自己身后一拽。
果不其然,月容笙迎面出现,一手抓住了沈尔的手臂,五指扣在他的肉里,往下一拉。
五道血痕呈现,沈尔带着西门舞姑且逃过一劫。
月容笙的双目更红,肆意飞扬的发缭乱,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魔女一样,十分可怕!
那道倩影再次闪逝,劲风从各个部位袭来,沈尔一手拽着西门舞,一手招架,不过片刻他的手臂上,肩上,胸膛,小腹以及后背,多了数道血痕。
西门舞吓得脸色苍白,她没有想到月容笙会这么狠。她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沈尔却平白无故的为她挡下,受了那么多的伤。
西门舞想挣开沈尔的手,那少年却抓得死死的,丝毫没有给她机会。
“你放开我!不要管我!”
沈尔拧眉,手心燃起蓝色的火焰,时刻注意着周围,他冷道,“我也不想管你,但你要是死了,小妆会伤心的。”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袭向沈尔面门,他下意识的抬手以手臂挡下。谁知,西门舞的背后亦是袭来一道劲风,她的腰上缠上一条手臂,将她猛的往后一扯。
西门舞忍不住惊叫出声,将一旁陷入悲伤中无法自拔的温月成唤醒。
他赫然抬目,血光暗涌,即刻冲了过去。他忘记告诉沈尔了!月容笙和其他的第三代不一样,她的技能除了以音杀人,还有分身。一次三个分身是极限。所以在温月成动脚的那一刹,白影扑向他。
温月成的目光一沉,当即滚地,随手捞起地上那把匕首,360度大旋转,从月容笙的脚边滚过,猛的站起身。反手往身后刺去,匕首没入了月容笙的后背。那个月容笙刹那消失了,如烟如雾,十分虚幻。
与此同时,沈尔面前的那个月容笙也消失了,抓着西门舞急剧后退的月容笙只颤了颤身体,后背涌血,白衣染红。
她一手圈在西门舞的腰上,一手掐住了西门舞的脖子,作势就要将她的脖子拗断。
却因为方才那一痛顿住了,目光微抬,幽幽的看向对面的温月成和沈尔。目光最终定在了温月成的身上。
虽然温月成刺中的是月容笙的分身,但是用那把匕首刺中她,伤口愈合很慢。
血不断的渗出,月容笙的额头开始冒出细汗,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她还是看着温月成,半晌笑了,“你真的想要杀死我吗?”她的语气里是不敢相信,也有伤心。
温月成反手握着匕首,缓缓的抬手,横在眼前。匕首上还有血迹,沈尔看得一愣。莫名觉得今晚的温月成很不一样,他的气场格外的强大。果然,每一个男人都会因为自己深爱的女人变得强大。因为只有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你杀了薛灵!我要替薛灵报仇!”温月成冷冷的道,他的眼睛盯着西门舞,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那样冰冷的目光,西门舞只觉得十分陌生。被月容笙禁锢的她,根本无从挣脱,只能随着月容笙的脚步慢慢的后退。她能感受到月容笙的心跳,很急,看起来她也很紧张。
“温月成,你想变回人类吗?我曾经一直在想,要和你一起变回人类。”耳边传来月容笙忽然温柔的声音,西门舞浑身一颤,她的目光闪烁,紧迫的盯着温月成。
变回人类,这是多么诱人的条件。若她是温月成,也许会被诱惑的。
可是现在的温月成,显然没有一点动摇的意思。他只是举着匕首,不断的向月容笙和西门舞靠近。
月容笙最终站住了脚,拧着西门舞脖子的手不由一紧,她道,“你要是再靠近,我就扯了她的脑袋。”对于西门舞来说,死的方法不止一种,即便没有被伤及心脏,她要是被扯了脑袋,再被火化,一样会死。
温月成的脚步还是没有停下,反倒是沈尔焦急的上前一步,拽住了温月成的手,迫使他停下。
“温月成你清醒一点!你难道没有听见吗?你难道想看着西门舞死在你面前吗?”沈尔厉声叱道,他的话在温月成的耳边回荡。那双血红的眸子才微微闪烁了一下。
温月成清醒了,眼里的红光微淡,他这才看清了眼前的状况。
“小舞!”温月成拧眉,目光从西门舞的身上移到了月容笙身上,“你要是敢伤害她,我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话让月容笙一愣,而就是在这愣神之际,西门舞猛的蹬脚,一脚踩在她的脚背上。垂首张口咬住了月容笙的手腕,那少女禁锢她的手松开了。西门舞也就是在那一瞬,向温月成冲去。
却也是在那一瞬,月容笙冲上前去,一手掏进西门舞的后背,穿了过去。
西门舞扑进了温月成的怀里,而月容笙的手抵在了温月成的胸膛上。
沈尔站在不远的位置,瞪大了双眼。今晚,他震惊了无数次,这一次为最!而就在那三道身影在他眼前跪倒的一瞬,沈尔如一阵风刮过温月成身边,捡起了方才他掉在地上的匕首。转瞬出现在月容笙的背后。匕首扬起落下,只是眨眼的功夫。
一切都结束了,月容笙低低的痛吟一声,目光越过西门舞的肩头,落在温月成的身上。
她想笑,唇角才将将扬起,眼泪却掉了下来。
滚烫的泪,顺着那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的眼里又浮起那淡淡的忧伤,眸中始终倒映着温月成的身影。
温月成的目光却是落在怀里的西门舞身上,西门舞亦是看着他,距离近得她能看见温月成眼里的自己。她好累,心空荡荡的。眼睫颤了颤,西门舞闭了闭眼,两手慢慢的爬上温月成的手臂,揪紧了他的衣袖。
温月成这才回神,眼帘垂了垂,一颗豆大的泪珠掉落,滴落在月容笙的指尖,混进了西门舞的血中。
目光落在抵在他胸前的手上,那是月容笙的手,从西门舞身体里穿过来的手。那少女的五指紧握,握着西门舞的心脏,似乎还在搏动。
温月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滚烫的泪继续滴落,一点点染烫月容笙的指尖。
“小、小舞、、、”温月成黯哑的声音唤道,两手攥着西门舞的手臂,不由一紧。
他自始至终没有看月容笙一眼,即便那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西门舞亦是张了张嘴,她不敢低头,只是紧迫的盯着温月成,努力的扬起唇角,“没、没事儿、、、”她的声音很微弱,话落的瞬间,月容笙的手一紧。西门舞只觉自己的身体被捆紧,就连瞳孔都忍不住缩紧。
心脏碎裂,血从月容笙的指缝间低落,夹杂着温月成那滚烫的泪水。
西门舞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如烟一般,夜风轻轻的拂过,就要散去了。
“不要!”温月成扬手去抓,却只是扑了个空。
西门舞就这么消失了,来不及说更多的话,只是告诉温月成,她没事儿。
如此逞强的一句话,却让温月成的心里顿时涌起悲伤。他的目光变得虚幻,凝望半空许久,衣袖忽的被人抓住。
温月成一愣,慢慢的垂眸,目光不深不浅的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那是月容笙,她的容颜在改变,变成西门舞的模样。亦或者说,是月容舞的模样。这才是月容笙原本的容貌,西门舞一死,她即可恢复原貌。
温月成愣愣的看着她,喉结微微滑动,那含着泪光的双眼却慢慢的阴沉下去。
月容笙咬唇,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一手紧紧的抓着温月成的衣袖,眼角早已湿润,她的眼里含着浓稠的忧伤。匕首刺进了她的心脏,她之所以还能撑到现在,是因为她还不想死,还有话想要对温月成说。
吸血鬼和人是不一样的,吸血鬼要是死了,那就是从这个世界蒸发了。无法轮回,也再也不会出现。
今次,她若是不说,以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此一想,月容笙的眼神更加的坚定,揪着温月成衣袖的手又是一紧,尔后她松开了。
薄唇微扬,一张一合,“韩靖,你好好看看我。”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十分虚弱。
温月成看着她,如他所愿,定定的看着她。可是他真正看得人却不是她,他只是借着那张脸,在思念西门舞和月容舞。
他的眼中倒映着月容笙的身影,月容笙看着他,越看泪水越发不可收拾。
她有些无助的垂下眼帘,抽泣出声,“你好好看看我,好好看看我、、、”她始终在喃喃,重复着同一句话。
温月成始终看着她,可是看的却又不是她。月容笙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如此的难受。
“你看看我,我就是月容舞、、、你真的分辨不出吗?”月容笙说着,身体缓缓的往前栽去,脑袋抵在了温月成的胸膛上。
犹如一记重锤,垂在温月成的心上,他的泪晃动了,落在了月容笙的发间。
方才那句话,他听进去了。她说她是、、、月容舞?
“别想骗我!”温月成冷冷的开口,他其实是不想说话的,因为他都来不及和西门舞说上话。
“月容笙就是月容舞,你还不明白吗?”两手揪紧了他的衣襟,月容笙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忽然又放弃了。
她此刻就靠在温月成的怀里,即便他没有拥抱她。可是她能清晰的听见温月成的心跳,心慢慢的放松了。她不再执着什么,死在温月成的怀里,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
两道身影在丛林间穿梭,夜风从耳旁呼啸而过。西门妆的身形忽的一滞,身体徒然往林中坠去。沸洛急忙抓住她,两人双双落地。
少年担忧的看着她,“你没事吧!方才受伤了吗?”
西门妆却是拧着眉头,目光微抬,扫了沸洛一眼,她推开了他。
“没事!”只是心口钝痛了一下,就好像被剜走了一块肉似的。
就那么一刹,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们走吧!”西门妆语罢,便向前席卷而去。沸洛无奈的笑笑,急忙追上。
席少吟和尹墨卿已经彻底解决了,现在就看月容笙怎么样了。
回到墓地,西门妆只看见沈尔两手抱臂靠在一株老树下。而温月成则是跪坐在一片空地上,抱头痛哭。
她的目光左右环视了一圈,也没有看见西门舞还有月容笙,甚至连薛灵都没有看见。
再加上温月成那痛不欲生的模样,西门妆的心突突的跳,不由得站住了脚。
沸洛跟在她的身后,亦是将周围环境打量了一番,只觉空气中浮荡着浓浓的死气,还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悲伤。
“发生什么事了?小舞呢?”西门妆的声音响起,将树下发呆的沈尔惊醒。
温月成还在痛哭,撕心裂肺,悲痛欲绝。沈尔已经从老树下步出,瞥见西门妆和沸洛的时候,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悲光。西门妆的问题,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得心闷闷的,不敢启口。
西门妆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疾步走了过去,在沈尔的面前站定。
两人几乎同时收脚,西门妆再次问道,“小舞呢?我问你小舞呢?”
沈尔垂眸,目光闪烁的对上西门妆的双眼,不由得一愣,而后张嘴,“她、、、”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温月成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沈尔的话,连续将那个事实重复了三遍。
西门妆愣住了,对于温月成那撕心裂肺的话语,感到震惊。说西门舞死了!这怎么可能呢!方才还好好的,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他骗我的,对不对?”西门妆的目光扫了温月成一眼,移回沈尔的身上。
沈尔沉眸,微微抬手,自然而然的将眼前的少女搂进怀里。他拥着她,力道不松不紧,大手抚着西门妆的后背,他才沉声道,“温月成说的是真的,西门舞、、、死了。”
“不会的、、、”西门妆的脑袋抵在他的胸膛上,两手下意识的抬起,环在沈尔的背后,揪住了他的衣服,“我不相信,有你在,小舞怎么会死的。”
她的话让沈尔的身体一颤,轻抚她后背的手顿住,不由一愣。在西门妆的心里,他是如此值得信任的人,可是这一次他却辜负了她的信任。没有保护好西门舞,让西门舞丧命了。
“对不起小妆。”沈尔喃喃,两手收紧,下颌抵在她的头顶,硌得生疼。
西门妆的身体绷紧,她抿着唇,眼帘低下。她其实早该知道的,昨晚做的那个梦,那个关于西门舞死去的梦。就已经证明了,她会死,西门舞会死。
“我不该让她来的!”西门舞咬唇,一滴泪浸透沈尔的衣衫,她没有哭出声。
沈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这不怪你,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她。”是他小看了月容笙,太疏忽了。
西门妆没再说话,一旁的沸洛看着那相拥的两人,不由得一愣。西门妆也会哭,他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接触到沈尔那吃人的目光后,沸洛微微侧身,看向那跪坐在地上的温月成。想了想,还是提步向那少年步了过去。
高大的身影压下,覆盖着温月成。
那少年逐渐停止了哭泣,慢慢的抬头,泪眼朦胧的看向沸洛。
沸洛也正看着他,那一脸鼻涕和眼泪,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个温月成。
“别哭了!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你别忘了你是个男人。”
“狗屁!”温月成吼道,也不管跟他说话的人是谁。
沸洛愣了愣,两人的对话引起了西门妆和沈尔的注意。
两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地上的温月成缓缓的站起身,一手微抬,揪住了沸洛的衣领,呵斥道,“你懂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沈尔只觉莫名的有一种喜感,他一手揽着西门妆,柔声道,“你放心吧!温月成没事的。他是吸血鬼,吸血鬼的寿命是很长的。时间会帮助他减轻伤痛,慢慢的他就会好起来的。”
“小舞走的时候,痛苦吗?”西门妆轻声问道,两眼盯着温月成和沸洛,那两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沈尔垂眸,定定的看着她,另一手微抬,替她拢了拢耳发,“她说她没事儿。”
西门妆听了只觉心口一痛,不由得抬首,望向天空。
此时,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一切都结束了。对第三代展开的猎杀计划结束了,西门妆也失去了对她而言珍贵的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你得到一些东西做成一些事情的时候,总会失去一些东西。
西门妆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方沸洛和温月成的打斗已经结束了。
少年突兀的声音响起,“小妆!”那声音急切,略带一丝紧张。
西门妆和沈尔寻声看去,只见温月成和沸洛并肩而立,而他的前方十步远外,立了一大队人马。
一大队,约莫上千人。全部穿着铠甲,黑压压的一片,倒是应了那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这是黑云压来人欲摧。
沈尔的眸光徒然沉了下去,他很清楚,来的那一大队人马是和来历。
只听沸洛轻笑出声,幽幽的回身向沈尔和西门妆看来,“该来的总是要来!沈尔,你也该把真相告诉小妆了!”
西门妆的心一紧,从沉重的悲痛中抽身,目光越过沸洛的肩头看去,望见了为首的诡笑和西门雪。
来的,是妖界的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为何?
“小妆,你已经十八岁了!”沈尔轻轻的道,大手抚上她的发,顺势往下。
他的话让西门妆不解的蹙起了眉头,十八岁怎么了?说起来,这段时间忙得连生日都忘记了。
“沈尔!你答应过我父王,只要西门妆一成年,你就会将她带回去。难不成你忘了?”诡笑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西门妆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她十八岁的生日,谁也没有提及。即便沈尔记得清清楚楚,却始终没有提及。
正如诡笑所说,他曾经在苏伊士云狂的面前立下过军令状,一旦西门妆过完十八岁的生日,他就会将她带回妖界。
诡笑的话让西门妆明显一愣,那双美目圆睁,看着诡笑和西门雪,尔后抬目看向身边的少年。
等到她成年,就带她去见苏伊士云狂,这是什么意思?
“沈尔,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西门妆喃喃道,目光从沈尔身上移开,脚步微挪,不动声色的从那少年的怀里步出。她不是傻子,沈尔那副神情,也不说话。肯定是有事情瞒着她,而且还是一件大事。
蓦地,西门妆的心里升起一丝不悦。即便她一直以来都知道沈尔有事情瞒着她,即便她知道沈尔来打她的身边是有目的的,可是当真相揭晓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惊诧与痛心。
“小妆,我说过时机到了,我会将一切事情告诉你的。而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少年温柔的看着她,那神情一如既往,让人平白无故的去信任他。
西门妆抿唇,回身面对沈尔,定定的看着他,问道,“你说吧!把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温月成的注意力,被沈尔和西门妆吸引了,他暂时忘却了悲伤,目光定定的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亦是好奇。倒是他身边的沸洛,只是定定的端详着对面的诡笑和西门雪,屏息聆听着沈尔与西门妆的对话。
“你应该知道的,现在的妖王,是我的亲叔叔。”沈尔淡淡的道,语气有些艰难。这件事要从头说起,故事很长,从他的父母出事,到流落人界,再遇上西门妆,进了妖仆公馆。很多细节都必须掠过,可是西门妆却想知道每一个细节。
“我父亲是苏伊士云狂的亲哥哥,我的母亲是一个捉妖师。捉妖师和妖怪相恋本来就是天理难容的,但是我母亲为了我父亲,抛弃了自己的氏族,变成了半妖。在我七岁那年,苏伊士云狂造反,我父亲和母亲双双丧命,我是被父亲身边的隐卫廖仇带到了人界。本以为他们不会追到人界,没想到,为了斩草除根,苏伊士云狂可以连天道都不顾。不过好在,我遇见了你。”说着这里,沈尔的话音略顿,端详西门妆的目光微微闪烁,他的喉结滑动。
西门妆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微凛。垂在腿侧的两只手下意识的揪紧了衣角,她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她知道沈尔是一个有故事的妖怪,只是没有想到他的故事这么深沉。比起他,自己自小丧母,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真正的丢弃江山,国破家亡,在沈尔身上演绎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她现在多想走过去,伸手抱抱他。可是她没有,因为还想听沈尔把话说完。
“你还记得那个雨夜吗?是你将我从哪些妖怪的手里救下来的。”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沈尔对她就怀揣着一种别样的感情。爱情要从娃娃抓起,沈尔和西门妆正好验证了这个说法。
从起初的惊艳绝绝,到后来的淡淡喜欢偷偷敬仰,衍生成浓浓的爱,最终达到了一日不见思之如狂的地步。这十几年,他对西门妆的感情在一步一步的升华,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滞过。
“进入妖仆公馆以后,我认识了步京承,他曾经是妖界家喻户晓的大妖怪。我之所以接受妖仆的培训,最终来到你的身边,是因为我和他有约定。我成为你的契约妖仆,而他将来祝我完成大业,报仇。”沈尔说这话的时候,眼帘微垂,不敢去看西门妆。他怕西门妆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他,担心西门妆会误会,以为他为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契约和约定。
“不过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与契约无关。契约和我对你的感情,并不冲突,你要相信我小妆。”沈尔抬目,补充道。他的目光十分急切,似是担心西门妆不信似的。
西门妆却是笑了,十分温柔的笑。她极少笑,更别说如此温柔了。
沈尔的心安宁了,因为西门妆在安慰他。
“当初我悄无声息的离开你,是因为你离十八岁已经不远了。因为西门御的死,我也不知道如何向你解释,若是告诉你是西门邪亲手杀了西门御,你一定会伤心的。一个契机,我回到了妖界,有了新的对策为父母报仇。那就是,和苏伊士云狂做交易。”自然而然的,西门妆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交易重点。苏伊士云狂一直都想得到西门妆的血,因为苏伊士云狂一直很在意沈尔母亲的死。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便苏伊士云狂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他也有心,他的心里也装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女人。不是诡笑的母亲,而是沈尔的母亲。
“我母亲曾经是人类,后来变成了半妖。她是这世上最特殊的存在,所以想要她活过来,普通的办法根本不管用。”沈尔如是道。
提到起死回生,西门妆便难免想到苏雯。婷花的根能起死回生,那是针对人类,而沈尔的母亲是个半妖,一个特殊的存在,一般的方法根本救不了她。难怪温离没有用婷花根救人,因为他知道,根本救不了沈尔的母亲。
“但是有一个办法,能够让我母亲起死回生。”沈尔说着,再次顿住,目光定定的落在西门妆的身上。
西门妆不笨,她的直觉向来准确,“你的意思是,我的血?”她还记得当初丁冶跟她说过的事情。说沈尔在她的身边,是为了她的血。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不是沈尔想要她的血,而是苏伊士云狂。
“不只是你的血!据古籍记载,要想救活我母亲,须得两个吸血鬼始祖该隐的直系血脉的血。”沈尔的话说到这里,西门妆已然听出了其中猫腻。
两个该隐的后代,她是第二个吗?
“第一个是谁?”西门妆的眸光徒然沉下,目光紧迫的盯着沈尔,“告诉我是谁?”
对于西门妆的变化,沈尔能够理解,因为那第一个吸血鬼,就是该茴。
“你妈妈!”他沉声道。
虽然只是三个字,落在西门妆的心里,却似是有千斤重一般,压得她就快心跳快要停止了。
沸洛终于回身,目光担忧的看着西门妆,毕竟这个事实对于西门妆来说,很难接受。
“别再说了!”沸洛提步往沈尔和西门妆走去。
就在他抬手握住西门妆手臂的那一刹,被那少女猛的甩开了,毫不留情的。她只是扭头,冷冷的看了沸洛一眼,道,“让他继续说!我和他的事情,与你无关。”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沸洛愣住,俨然被西门妆的话惊住了。她和沈尔的事情与他无关,说得也对!沸洛自嘲的笑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西门妆的目光再次回到沈尔的身上,那少年正欲开口继续说下去,那方久等的诡笑和西门雪却是耐不住性子了。
“你们有完没完!”诡笑扬手,他身后的妖兵迅速的围上,将沈尔四人困在了包围圈中。
诡笑和西门雪款款步到包围圈内,男子邪魅的一笑,略显得意的看着沈尔道,“父王可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不然也不会派我前来了!”
“这么说来,我母亲还活着?”西门妆依旧定定的看着沈尔,她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沈尔不语,眼帘微低。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根本没有见到该茴,也不知道该茴到底是死是活。
“沈尔不知道,你别问他了。”沸洛的声音不深不浅的传来,他已然转身,面对那些妖兵。
西门妆拧眉,看着沈尔的目光不禁柔和些许,“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样。”她道歉,脚步微移,挪到了沈尔的身前。
素手轻轻的执起沈尔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西门妆道,“我们经历了很多,所以我相信你。”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他所做的一切,一定是以她的安全为前提才会去做的。
沈尔略惊,尔后笑笑。他抬手,轻轻的揉了揉西门妆的额头。他的小妆真的长大了,越发的理智,越发的成熟,越发的善解人意,越发的强大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沈尔一笑,西门妆的心里就泛起暖意。有他在身边,西门妆就觉得格外的安心。
美目微抬,西门妆扫视周围,他们已经完全被包围了。
“沈尔,你胆敢违背父王的命令!”诡笑沉眸,定定的看着沈尔,目光透着危险。他一直以来就想杀了沈尔,因为沈尔是苏伊士云狂心爱的女人的儿子。若是将来,那个女人真的活过来了。那么子凭母贵,沈尔说不定会威胁到他将来的王位。
“他从来就没有听从过你父王的命令!”沸洛好笑的道,瞥了沈尔一眼,接着道,“别说废话了!要是想动手,就赶紧的。”他这么直白,倒是弄得诡笑一愣。
他带了一千妖兵,气势凛凛的来,就是为了不怒而威,不用动武,也能带走西门妆。可是现在看来,即便是动武也带不走西门妆了。
西门妆本身就是一个难对付的主,还有沈尔和沸洛。连苏伊士云狂都要礼让沸洛三分,尽量不与沸洛发生冲突,可见这个少年不是他能惹的。
“西门妆,你要是不跟我走,就等着三天后给西门邪收尸吧!”一旁的西门雪开口了,她的话使得西门妆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西门雪笑了笑,“他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吧!”与西门妆生活了那么多年,西门雪自然是了解西门妆的性子的。她的软肋就是牵挂太多,她在乎的人虽然没有几个,但是个个都能成为她的软肋。
“你们抓了西门邪?”西门妆拧眉,那双美目沉下,锁定西门雪,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西门雪却不以为然,只是耸耸肩,“你以为,我们没有一点准备?”她说着,已经从诡笑的身边移步到他的身前,“你今晚若是不跟我们走,那么三日后,你就会见到西门邪的尸体。”
“西门邪也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你怎么能如此对他?”西门妆沉声。
西门雪没有回话,她只是侧目看向诡笑,诡笑立马会意的道,“正如小雪所说,你今天若是不跟我们走,那么三日后我会让人将西门邪的尸体给你送过去。”
西门妆蹙眉,似是陷入了沉思。
沈尔伸手,裹住她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冲动!”他知道西门妆现在心里有多纠结,凡是与她在乎的人相关的事情,总是能难倒她。
西门妆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记安心的眼神。
手慢慢的从沈尔的手里抽出,西门妆的目光转向西门雪,“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性命攸关的事情,绝对不能草率。经了这些日子的磨砺,她也成熟了不少,至少能够冷静的思考了。
西门雪却是嗤笑一声,无比讽刺的看着她,“西门邪不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吗?你就这样放任他不管?西门妆,你怎么比我还无情!”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刺激西门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西门妆不受激将法的干扰。
“西门邪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要在那儿唾沫横飞的吹牛皮了好么?”沸洛淡淡的道,目光低垂,一手正弹弄着衣袖上的灰尘。
他的话却是叫众人一惊,尤其是西门妆。
“总之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沸洛慵懒的抬目,妖娆凤目扫向诡笑,扫过西门雪,扫过所有妖兵,最后幽幽的收回。
他的话叫在场所有人一愣,诡笑的脸色有些难看。看了看西门妆,又看了看沈尔,最后看了看温月成和沸洛。脚步往后挪了挪,他伸手拽了西门雪一把,高喝:“我们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的情形很不利,还是先走为妙。
西门雪却还有些不甘心,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本以为今日猎杀第三代后,他们会元气大伤,可是现在看来,至少西门妆、沈尔还有沸洛三人安然无恙。
一干妖兵离开,西门妆这才抬目看了沈尔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