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宁推荐常征可不是心血来潮,顺嘴胡来。常征是在何延当书记时提拔起来的干部,在双江算是比较年轻的副处级干部。然而,领导一换,打法随之就发生了变化,他们这一批后备干部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再想进步可就难了。通过这段日子的接触,严宁对常征的工作能力比较满意。更重要的是严宁想要通过常征将跟着自己混有前途的信号释放出去,尽最大限度收拢人才,弥补自身根基的不足。
再有一点,严宁考虑的可就深了一些。驻京办的垄新春不分轻重,不识远近,直气得马志直跑到自己的面前打小报告,显然是不堪大用的一个人。而双江推进税费改革,涉及到的项目资金,规划方案,甚至是以后需要实施的试点指导性,纲领性的意见,都离不开几大部委的支持与帮助,必须得有一个稳妥的人留在京城积极的去运作,把常征留下来,正好可以弥补京城力量上的薄弱。
然而,不是严宁管得宽,实在是部委机关的工作作风实在有些让人看不过眼,地方上的干部同部委工作人员打交道,话没说出口就先矮了半截。若是求到人头上,推诿扯皮,吃拿卡要,俨然是家常便饭,这大把的时间都lang费在了请客送礼拉关系上,等到一个项目跑下来,这黄花菜可都凉了。双江的工作时不我待,早一点形成经验典型,农民也就能早一点受益,严宁可没那个耐心去受部委那些不知所谓的小虾米刁难。
所以,解决这些麻烦的最有效办法莫过于把人打入到部委中,在工作中理顺关系,没事吃吃喝喝,拉拉关系,处处感情,有事迅速协调,建立起畅通的运作机制,如此一来,事情也就变得简单了。本来,严宁比较属意将马志留在京城。只是马志作为边宁分管农业的副县长,边宁的税费改革可是全程参与的。眼下税费改革试点不断扩大,双江的试点已经确立,严宁若想以点带面,迅速地将税费改革在双江全面铺开,还真少不了马志这样熟悉情况的人。不得已,严宁只能舍弃了这个想法,退而求其次,让常征顶上去,总体上来说也算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严宁,有没有从基层里跳出来,到部委去磨磨性子的想法,总不能因为工作而耽误了家庭和孩子……”陪着潇潇将刘老送回了跨院,再一次返回酒桌,二叔刘向军将手中筷子往餐盘上轻轻一放,提出了一个很让严宁感到吃惊的问题。
在解决了双江和边宁的项目立项审批的问题以后,严宁也就没有理由滞留在京城了。算一算时间,这一趟连学习带跑项目,一直在京城呆了三四个月,好在双江边宁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否则严宁就陷入了首尾不能相顾的两难境地。既然要返回北江,自然少不得要和凌家的长辈们辞行。只是,自己也就提了提安排个人进部委挂职锻炼,刘向军怎么把这个话题拐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个跨越性的谈话方式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北江的发展模式已经成形,双江的改革试点也确定了下来,再有就是马书记的执政理念也得到了中央几位首长的认可,一切都有了良好的开端,只要按部就班推进下去就行了,你再留在双江的作用也就不大了。回到京城来,进入部委哪个部门熬熬资历,磨磨性子,总结一下得失,也有利于你今后的成长……”看到严宁一脸错愕的表情,刘向军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提出来的太过突然,以致于严宁没有一丁点的思想准备,从心往外有些排斥。
“爸,二叔,你们是不是因为我和水盈姐,嗯,担心我和潇潇之间的感情。或者说是在处理古运来父子这件事上的表现太让你们失望了……”事出有因,严宁可不相信刘向军会没有理由就让自己调回到京城来。这除了自己和谢水盈之间那一次荒唐的行为以外,严宁还真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事能值得二叔如此郑重其事的提出要求来。
“严宁你不要有过多的想法,小谢姑娘的原因有一些,但并不是主要的。北江省有石油,有矿产,有木材,有粮食,是名副其实的资源大省,政治地位越来越重要,也使得其势力分布更加复杂,江南派,皖南派,学院派,中原派,再加上咱们家,都想在北江插上一脚,其目的也都是奔资源去的。你赵伯伯上位已成定局,而马书记能不能支撑住局面还是两说。这一次在应对古运来的事情中,你分寸大乱,跳脱的厉害,已然在众人面前暴露出了你太过注重感情的弱点,为了压制凌家,压制住你们这些小辈的成长,为自家的后辈拓展生存空间,势必会有人针对你的弱点下手,再把你放到北江,变局太多了……”
事情往往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古运来能从基层一步一步走上领导岗位,人脉资源,背景实力哪一样都不少,想要抓到他的把柄谈何容易。然而严宁在无声无息之中,完成了从布局到收网的全盘计划。除了参与到此事当中的少数几位,恐怕没有人能想像的出,曾为封疆大吏的古运来到底是如何裁倒在严宁手里的。
可以说,严宁除了在要求凌家替谢水盈出头的一刻方寸大乱以外,从头到尾都表现的游刃有余,可圈可点,移花接木,旁敲侧击的手法使得更为老辣。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古运来被立案调查,案卷一从军方手中移交出去,各个派系自然会通过各种渠道重新疏理事情的全过程,事实的真相也就摆在了人们的面前,古峻是惹事坑爹的纨绔子,谢水盈是引子,严宁是抄刀者,凌家是支持者,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出世人的眼晴。
也正是如此,严宁也就再一次从背后推到了前台,在各大家族的面前晾了相。人们会惊讶的发现,严宁发展经济有方法,推陈出新出策略,深化改革有步骤。同时,又背靠大树有势力,资本雄厚有支持,争斗厮杀有手段,心狠手辣不留情。这样的一个年青人若是让他成长起来,哪里还有自家后辈的发展空间。所以,遏制住严宁的发展,把隐患扼杀在摇篮里,消灭在荫芽状态也就顺理成章了。
而严宁在此次事情中的表现也并非无懈可击,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冲动举止暴露出了严宁的弱点,这个弱点必然会被人们无限放大,以此为切入点,接二连三的针对严宁下黑手。所以,刘向军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再把严宁放到风口lang尖,不停地去压担子,不停地去吸引火力,最终就会成为拔苗助长,稍有不慎就会毁了严宁的大好前程,这个结果对于未来凌家的发展至关重要,根本是无法承受的损失。
“二叔,我……”千思百转,严宁在一瞬间即想明白了刘向军的良苦用心。只是眼看着双江的步入高速发展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让自己撤出来,严宁实在是心有不甘。
“严宁,北江省现在已经成为了四战之地,凌家的根基在西北,对北江省提供的支持有限,但也不能说撒手就撒手了。所以,你也不用着急,走不走还是你自己拿主意……”不等严宁表态,刘向军打断了严宁的话头。北江省的作用至关重要,虽然不是凌家的根基所在,但凌家在北江有良好的政治基础。而且,凌家把北江省也当成了马芳河的试金石,能不能把握住局势,禁得起考验,可全看马芳河的具体表现,不说能够强势的统御全局,但至少也要做的差不多,这样才值得凌家全力支持,若是马芳河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凌家也就没必要再在他身上lang费时间、lang费精力了。
同样的道理,双江市也是对严宁的试金石,只不过,严宁从榆林起家,在边宁崛起,打破了延续数千年的皇粮国税。率先开展了税费改革,这轰动性的效应算是已经取得了。而且,以严宁一个座下的市委副书记,争取主动,平衡关系,触角已然伸到了双江的政治格局之中,执政的能力已然表现了出来。所以,对于严宁的检验已经算是完成了,也就没必要再让严宁在北江去搞什么改革了,进一步进行全方面的培养和锻炼,增强严宁处理复杂事物的经验和能力,才是凌家考虑最多的问题。
“二叔,您不用劝我了,我不走,至少现在不会走。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双江发展的种子已经撒下去了,不能看到它开花结果就走了,可就是半途而废了。而且,雨后的彩虹才是最美丽的,总是躲在长辈的羽翼下,我永远也成长不起来。有争斗,不怕,有黑手,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凌家的子弟经历的风雨太少,所以才不能应对如今复杂的局面,我是大姐夫,这个榜样就由我来做吧……”没有考虑,更没有犹豫,严宁的心里升起了一往无前的豪迈,哪怕北江是刀山火海,他也要继续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