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县丞颤抖的手抚着白胡须,“这,不是我不予你们说,是真不好说。安宁村的案子我也未曾弄清根本,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据柳笙所言,这位许县丞任职期间风评一直不错,是个清官。加之今日亲眼所见,许县丞晚年生活清贫,甚至有些潦倒,漪涟觉得他的话可听,忙道,“无处可诉才会积郁成疾。您当说故事,我们听故事,不必计较太多。”
许县丞觉得有理,“我是憋了好些年了,但不是没有查过。辞官之后,我又去过安宁村,找了当年的幸存者想问问情况,没想到啊,他们,他们好像说好的一样,全疯了,你们说这怪是不怪?”
全疯了?
这下好,说不是鬼干的都没人信。
“说起那场大火,从县里就能望见黑烟,可想而知有多惨烈。”许县丞慢慢回忆道,“我从县令大人那里得知消息后,便和官差一同赶到了安宁村,那时的火已经烧的很旺了。有几个跑出来的人在大火边啼哭,里头还能听见有人在怪笑,一直在笑。”
“怪笑?”漪涟和柳笙一齐惊疑,临死前还在笑,果真是疯子。
许县丞瞳孔涣散,仿佛又听到了那恐怖的声音,“没错,是怪笑,很尖锐,就像是中了邪,只要有人听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无奈火太大,等官差彻底扑灭,能看见的只剩一具具焦尸了。有些没烧焦的,面部都很狰狞怪异,压根没有人敢多看。事后我找来仵作验尸,证实全都是被火活活烧死的。”
王尹见左右两人都在沉思,怕老人家一腔热情越说越没劲,就附和一句,“是挺怪。”
“这不算完。”许县丞汗颜的吃了两口茶,“仵作验完后,尸体入土为安,其余活下来的都安置到县里再作打算。前后不过一夜,县令大人居然直接将案子敲定为山匪屠村,说是在现场找着了两把带血凶器,可仵作验尸时未曾说过尸体上有刀伤。待我再去寻仵作,他已连夜回乡了。”
柳笙摇着扇道,“这是第二个疑点。许大人是否又去了现场?”
许县丞点头,“当日便去了,碰巧撞见官差往废墟里翻东西,手里头还攥了一把。我上前一查,结果大出意料,竟然都是未被烧败的钱物。你们说这年头山匪屠村不为抢钱是为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枉送人命吗!”许县丞说着有些激动,孙女立刻抚着背给他顺气。
“我做主让官差把钱送去给幸存者,自己回了县衙禀报,谁想县令一力强压,说不吉利。我官职不如人,再说不得什么。后来无意中得知县令的妻女购置了成箱金银首饰,远远超出一个县令的俸禄。那时我就猜测,或许是有人送了封口费,导致应池县办了桩冤案。”
柳笙忙问,“那位县令大人如今何在?”
许县丞顿了顿声,“死了,我辞官后不久就死了。死的莫名其妙,全家人一起去的,连丧礼都没人办。”
好家伙,毁尸灭迹杀了人全家。
王尹把玩着茶盏挺来劲,自始至终没喝过一口,“疑点不少呀。”
漪涟所知的还有一个,就是当年的大火烧的莫名其妙,她在村旁竹林来来往往,根本就没有见到半个匪徒的身影!事发没多久,她就被王尹带走,以致后事知之甚少。
三人见孙女端来一大碗药给许县丞,也不好多耽搁,站起来身来告辞。
漪涟最后再问了一句,“安宁村离应池县不远不近,能看到黑烟,火肯定已经烧的很旺。您带着官兵前往还能听见活人动静?”
许县丞咳了几声,摆手道,“不是,是有人来县衙报案,好像就是安宁村的人……时间久了,加之当年情形混乱,记不大清了。”
“按理说县衙该有记录。”
“这桩案子没有。我事后特地重新查过,没有任何资料入册。”
记录无顾缺失。
看来九年前这桩安宁村的悬案果真奇怪,奇哉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