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曜早有筹谋,“我们不会暴露身份,君珑会死的不明不白。”
“你以为瞒的很好?”漪涟深呼吸,决心道,“除非,把我也杀了。否则,我会是证人。”
苏曜瞪过去,杀气腾腾。
“但你最好想清楚,杀了我,陆华庄会不会放过苏家。”漪涟补话。
苏曜握紧拳头,在红色的灯笼下像溢出了鲜血。
漪涟急的眼含热泪,再次要求,“马上停手!”
苏曜阖上眼,内心挣扎,手骨有咯咯的响声,“君珑必须死。如果你敢阻扰,我不惜用手段对付陆华庄。”他睁开眼,神情赫然不同,“别忘了,你在我手上,陆书云是不是愿意先牺牲你,再与苏家为敌?”
“你——”漪涟气结,和疯子没法沟通。
突然,有号角声从落霞谷一里接一里传到苏楼,引得北楼灯笼摇晃不停,一同而来的还有通红的信号,一枚接一枚,刺目锥心。
漪涟胸口仿佛被大石重击,呼吸停滞一瞬。她着急爬到围栏上远眺,除了信号滑出的红线外,惟余漆黑,天地万物像死绝了一般。
“发生了什么事?!”她提心吊胆的催问苏曜。
苏曜亦是惊愣不已,难以置信的眼睛恨不得将黑暗中的落霞谷看穿,“……怎……会?”他喃喃自语,不应不答,急的漪涟跳脚,意图将灯笼换下阻止行动,却怕错害了君珑。
此时,把守苏楼的壮汉放进几个人,漪涟从北楼俯视,难以辨认。直到那几人从内楼走上跨向北楼的廊道,竟是李巽和陆宸,还有一个身披戎装的俊秀男子。
“阿涟!”李巽看见漪涟,又惊又喜,一把将人抱紧,“没事罢?”
陆宸挖苦道,“她是天降煞星,鬼神见了都绕道,能什么事。”边说边松了口气。
漪涟像见了一线生机,急迫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拉着他的衣袖恳求,“阿巽,苏曜设了埋伏要杀君珑,你快告诉他,让他不要走落霞谷!”一双眼眸如星光,在夜色中,在月色里闪闪发亮,尤其蒙了泪水,楚楚可怜。
李巽一怔,心沉三分,“阿涟,他……”
漪涟脑子已经懵了,自顾自打断话,“算了,还是我去找他。”说完,恍恍惚惚就要走。
李巽连忙要拦,可劝不住她的一意孤行,只看神情,全心全意都牵挂在落霞谷,“阿涟,别急,你听我说!”他低喝,胸口苦闷不堪,“……君珑,没死。”
四字而已,千丝万缕。只因四字,亮了一双眼,安了一颗心,暗了一双眼,丢了一颗心。
同样四字,更听得苏曜天旋地转,一踉跄,双腿乏力重重跌到地上,撞得矮柜连同蜡烛灯笼撒开来,霎时满地狼藉。
“大哥!”苏意见状即刻冲上去扶他,“大哥,你怎么样?”
苏曜脸色惨白。
苏意不忍道,“你身体不好,不能再硬撑着,我扶你回房休息。”
苏曜不依不从,回神后,一把抓着苏意的手臂咬牙切齿问,“为什么罢手!”
刚才的几颗信号已经阐明了结果,苏意没法瞒他,迟疑道,“人手不足,潜伏在宫外的兵马全部前往落霞谷接应。可……”他哽咽了一下,“探子看见了,皇上和君珑在一起,我们失算了。”他丧气垂下头。
苏曜的脸色难看可比幽魂,须臾之间,血气上涌,竟又是红了脸。他感到胸口如火炙热,猛然向上窜起一股火苗,火苗窜到喉咙突发腥气,红艳艳的鲜血不受控制大口喷出来,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唯独李巽镇定,微微眯起眼看着苏曜,心里滋生一个念想,暂不可说。
苏意惊恐扶住苏曜,“大哥!你别着急,我们还没有输。”他找法子劝慰,“只要恶贼没出落中府境,就还有机会堵截,人马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
苏曜剧烈咳嗽,是撕心裂肺的咳,“让他们……咳咳……撤了!”他努力挤出声音。
“大哥!”
“撤了!”苏曜满脸通红,好不容易腾出一口气,“君珑是故意拿皇上威胁,一旦动手必伤及皇上。动摇国本的事,苏家不能做!命他们都撤了!”一时用气过猛,换气不及,他几乎晕了过去。
视线模糊时,他望了眼顶上挂的红灯笼,火红火红的颜色和彼岸花一样。
八年前的那日,佟七七奄奄一息,苏曜说想陪她一起去看彼岸花,七七却言,‘彼岸花花开无叶,叶里无花,不适合一起看’。她要他每晚点上大红灯笼,待她回家时,会为他形容彼岸花海的样子。可苏曜已经看到了花海,鲜血染便七七全身,像极了红艳艳的彼岸花。
他,不喜欢彼岸花。
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过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