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梦里有只怪物,饕餮似的张着大嘴一步步向我走来,我明明想逃,可是脚如生根在地一般,怎么拔都拔不动。直到怪物巨大的身形近在咫尺,眼看那大嘴就要噬咬过来,它却顿住,然后一个幽长阴寒的声音在说话:你们总喜欢把命定的劫数归罪于我,可怜我除了在这里虚幻承影哪都不能去,哪里还能来主宰你们?
我暗暗惊异,问:“你是谁?”
怪物腔调很是愤慨:“你将我召唤来不知道我是谁?”
我召唤来的?不懂,又问:“你到底是谁?”
“主宰一切人、事、物之运势好坏,那是以前的我。后来被打散了在这冥域空间无所为为,难得有个人还能进来并召唤我,就不妨告诉你吧:我是命运。”
命运?这是我听过最离谱的答案,命运怎可能还有形态?那不该是一种虚有的东西吗?等等,它刚才说这是冥域空间?心头荒凉而过,原来我真的死了,还到了这个空间。只是为什么不是下黄泉路,走奈何桥,喝孟婆汤呢?
我还想如果遇见孟婆就不问她要喝汤了,这一生能够记得的事实在太少了,再喝那汤估计就成傻子了。主要是,我不想把高城忘了,也就这么一点念想,应该孟婆会体谅我的吧。
正自冥思中,怪物突然叫唤:“诶,你倒是说话啊,快说,召唤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我抬起眼看那怪物,没了之前的惊怕,只问:“为什么说是我召唤你来的?”
“咦?难道不是?”怪物意外地反问。它又动了,但却是围绕着我缓缓走了一圈,突的失声而问:“为什么你身上会有他的血?”
我更懵懂了,这头自称命运的怪物到底在说什么?和它好像一直不在一个频道上。
而它显得非常焦躁,来来回回围着我转,时而凑过来嗅一嗅,再往后退几步,最后往后撤离了大段距离,防备地问:“说,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他是谁?”
怪物答非所问:“我仔细分辨了,你不是成晓,气息完全不一样。你身上属于他的血是怎么来的?你们是何关系?”
我有磨牙的冲动,耐着性子再问:“你到底在说谁?”
可怪物却更惊疑:“你不知道?别说你不认识盛世尧。”
我怔住,盛世尧?这名字好熟悉,在哪曾听过呢?等一下,“刚才你说谁?”我问怪物。怪物嗔怪地回:“盛世尧啊。”我摇摇头,“不是,你之前说分辨出我不是谁?”
“成晓。”
脑中一顿,想起来了!许玖的那个朋友叫成晓,我与她还通过电话,后来她身旁的男人代她回答了我好几个问题,到收线前我问男人叫什么,他说他叫盛世尧。
可我与他素未谋面,只不过就电话里听过声音,这怪物为何说我身上有这个人的血?心头又是一顿,声音......突然间脑中出现一个荒诞的念头:那个神秘人的嗓音与电话中听到的这个叫盛世尧的人,好像。更荒诞的念还在后面:难道神秘人就是盛世尧?
我有些不相信怪物的话,怀疑地问:“你说得到底是真是假?没有认错?”
它冷笑出声:“这世上别人的血我可能会辨识错,但他的绝不可能认错。因为,就是他把我打散进这空间,剥夺了我所有能力。”说到后面,已是带了咬牙切齿。
听它几度说被打散形体,不由想到自己,讷讷而问:“现在我也是虚拟的形态吗?”
“你?血气这么重怎么可能是虚的?”
血气重么?我怎么闻不到?想了想又问:“那我现在是死了后灵魂到这空间来的吗?”
怪物怪叫出声:“你身体里有他的血怎么可能会死?好了好了,既然不是他召唤我,我也闪了,闻着这血气难受。”
话落间怪物大步而离,很快就遁进了黑暗。于是世界安静,只剩了我一人。三三两两的片段开始在脑中重复播放,最后定格在......伶仃身影枯站在岩石上望着黑沉的江面,孤寂、悲怆,遗世独立。
意识逐层抽离,所有影像幻化成碎片,只觉重重一顿像撞在了什么上面,然后,竟感觉到身体有了知觉。自然,痛是第一个没入神经的。形容不出来具体哪里痛,就是神经一抽一抽的,这般抵在痛楚边缘不知多久,意识又沉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