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清晰又沉顿,几番反复之后,终于有一次我离清醒最近,听到了外界的声音。不知道要如何表述那声音的形成,有一点像敲击一样东西,三长两短,隔约一分钟再次三长两短地敲。听着听着,我的精神就集中了,甚至会去默数那中间的时长,数到60的时候就迫切等待那声音传来。
渐渐光是听觉已经不能再满足我,想要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发出那样的声音的。但这个想法还没实现时,就听到一个......怪音:“啊!你们看,小匣子眼皮动了。”
多么熟悉而又令人惊喜,是疯子。
随而是陆续的声音呢:“都有眼睛看着呢,用不着你鬼吼鬼叫,把你那怪腔收收。”
许玖:“难得疯子有这耐心能够不眠不休敲醒魂钟三天,就别损他了。”
“醒魂钟?整天神神叨叨,他说的你也信?”
许玖带了笑意的声:“信,为什么不信?如果尝试能够唤回一条命,即使方法千百种,即使有的离谱有的怪异,但我相信总有一种是正确的。阿续,换成是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
陆续没说话了。
疯子似假泣了两声,可怜兮兮地道:“小九,还是你了解我。”
“行了,别耍宝,看看夏竹是不是要醒了?”
我是醒了,眼皮沉重,弹开一瞬又闭上,黑暗沉得深任何光亮于我都是刺激。尝试多次,才终于眯开一条眼缝,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惊吓到了。换成是任何人,如若睁眼看到一寸之外,眼睛瞪得铜铃那般大,脸黑如碳的人,应该都会被吓到吧。
“小匣子,呜呜......你终于醒了。”疯子抽噎着说,就是没见有眼泪。
我想回以一笑,但就是牵动嘴角或面部肌肉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疯子被推开,露出许玖的脸,她冲我轻柔一笑:“嗨,夏竹,欢迎回到人间。”
是的,我没死,噩梦一遭,不管是否真有命运的怪物,以及那冥域空间,我都回来了。
目光敛转,视界所及范围内搜找,没有,不在。转回许玖脸上,眼中询疑:他呢?不知道是不是许玖没看懂我眼神,她刚巧瞥转脸过去对陆续说话:“是不是到时间要换药了?”她起了身去,疯子立即又回来了,咧着口白牙冲我笑:“小匣子,给你看看这东西。”
他抬起双手,左手拿了一只钟摆一样的东西,右手是一根最普通不过的小铁棍。可当铁棍敲击在那钟摆上时,就发出了之前沉噩中听到的声。三长的音是来自中间部分,两短的音是敲击两旁。疯子敲了几次后,就道:“看到没?这叫醒魂钟,是一个高人送给你三哥的。”
我对他的故事和那什么醒魂钟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想问:高城呢?他在哪?
可疯子根本领会不来我眼神里的意思,只一个劲地讲他与那“高人”的趣事,听得我不胜厌烦,索性闭了眼。终于恼人的声音停歇下来,略带不安地在问:“小匣子你是累了吗?可不要再昏过去了哦,醒魂钟说是不能老敲的。小匣子?呃,我去找小九来。”
踢踏声去,终于安静了。但我一闭上眼,意识就又沉顿了,等到依稀听到人声而来,已经没有余力再睁眼,只能任由自己再度陷入沉暗。
这般醒醒睡睡大概有很多次,用许玖的话解释说是因为我失血太多。但基本上一次比一次醒的时间长,体力也恢复得多,可我却越来越不想开口,连询疑的眼神都不再有。
许玖的避而不谈,疯子的装疯卖傻,似乎都在向我隐射一件事。可我怎么也想不通,也觉得不可能,那就只好沉闭了心不去想。
尽管如此,关于周遭的讯息还是会一点点反射进脑中。就好比,我们仍然没有离开那个峡谷,甚至我所躺的地方仍是在那古色建筑室内。但关于周景等人的事,他们只字不提。
等到有体力坐起时,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对疯子:“我想见盛世尧。”这几天许玖与陆续很少出现,只有他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都在的。疯子的反应总要比别人来得夸张些,他既惊又喜的:“小匣子,你原来没有变成哑巴。”
我很有些想把他撵出去的冲动,谁告诉他不开口就成哑巴了?
而他根本看不懂我嫌弃的眼神,高兴地上来把我抱了抱再退开,控诉地嚷:“小六骗我!他说你一直不开口是因为血气震伤了声带。就知道欺负我这老实人,我要......”
“疯子。”我唤住他。
他扬声而应:“呃,我在,快说说,有什么想要的,三哥都给你满足。”
我浅抿了唇,清晰了口齿,一字一句:“盛世尧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