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颦蜷缩在角落里,双臂抱膝坐在杂草上。她歪着头,斜靠着那冰凉的墙壁出神。
狼野隔着木栅栏,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无言。自来到山寨,狼野便一贯是风光无限的。他何曾受过这等牢狱之苦?且他一贯是无拘无束的,今日竟被无端拘在了此处,失了往日的自由。
他清楚,这一切皆因眼前这个女人而起。可不知怎的,他非但不恨她,反倒觉的满心欣喜,心里暖暖的。
他望着她,犹豫着道:“你……”他自觉声音太小,便又提了提声音,问道:“你冷吗?”
狼野的话打断了轻颦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却并未回头,也未听清他的问话,只轻轻应了一声,略作敷衍。
狼野闻言,赶忙褪下了外衣,隔着木栅栏递了过去。柔声道:“披上吧。”
轻颦回过头,见他手里拿着衣服,不解其意。只轻声回绝道:“不必了。”复又将头转过去,靠在了墙上。她不知该对狼野说什么,也不想说。尽管她知道,他帮了自己。
狼野见轻颦如此冷漠,便把高高举着衣服的手缓缓垂了下去。他背过身子,不再看她,即便只是她的背影,他亦无法再直面这份尴尬。
烛影晃动着,窗外那棵枯树枝上,鸟儿扑腾了几下翅膀,归巢而去。
“多谢。”轻颦的嘴里忽的轻轻流出了这两个字。她没有回头,依旧呆坐在那里,声音不大,淡淡的。
狼野有些恍惚,竟一度暗自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转过身,欣喜若狂,却强忍住了内心的激动。他慌张回道:“无需客气。”
他走上前,隔着木栅栏又递过了那件外衣,道:“这间囚室过于阴寒,你还是披上吧。”
他见轻颦不应声,便又失了方寸。一时僵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轻顰转过头,看着他道:“多谢你出手相救。”
狼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领会错了轻顰的意思,便又一次将拿着外衣的手垂下,悻悻道:“今日,李三叔被那混蛋气昏了头。他若真伤了你,我……”他将心里的话咽了回去。顿了顿,又道:“义父定会责罚他。”
“责罚?只是责罚?”轻顰闻言,不禁一阵气愤,冷哼一声道:“我的性命,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当真是轻贱无比!杀死我,不过如碾死一只蝼蚁一般。”她别过头,不再看狼野。
狼野最怕看见轻顰那冰冷的眼神。从初次相见,二人发生争执起,轻顰给他的,便始终都是那种冰冷、漠然,又充满敌意的眼神。那眼神,让狼野难受,让他感到彻骨之寒,直寒到他心里。
见轻颦不悦,狼野一时手足无措。他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解释道:“我并非此意,我……”
他也不知该怎样说,便用手攥紧了隔在二人之间的木栅栏,慌乱道:“我……我……”他终究不知该怎样自圆其说,便只失落的垂下了头。
轻颦也只漠然的看着前方出神,懒的再理会他。
久久的沉默过后,狼野忽的抬起头,郑重问道:“你恨我吗?”
他没头没脑的问话,出乎了轻颦的意料。她转过头看向他,见他满眼渴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只将头又回了过去,依旧茫然的望向前方。
须臾,她哀伤叹道:“在这个山上,何曾有人在意过我的心意?何时才能容我说上一句话?你们无非都是把我当成玩艺儿……在你们眼中,我命如草芥。”她顿了顿,冷笑道:“当真是荒蛮之地,生杀予夺、无法无天!”
“我在意!”狼野几乎是喊出来的,急切又激动。
他盯着轻颦的背影,坚定道:“我在意你的心意。”
他的话,再一次惊着了轻颦。轻颦难以置信的转过身子,望着他道:“你在意?”
轻颦略作思索,又冷冷一笑,淡淡道:“我倒没看出来。”说着,她又别过头去。
轻颦的冷漠,让狼野感到了一阵揪心之痛。他沉默了片刻,又执着问道:“你恨我,是吗?”
轻颦微微抬起眼帘,淡淡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你我并不熟识,我何苦要恨你?”
“你厌恶这个地方,厌恶这里的每一个人,是吗?”狼野追问道。
“不错!”轻顰提高了声音,愤愤道:“我厌恶这里,我恨不能即刻便离开这个鬼地方,永生不再回来!”她抓起了身下的干草,一把扔了出去。她怨恨、压抑又无奈。
闻言,狼野竟无由感到了莫大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