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并未回长宁宫,只随凌雪一道,来至咸阳宫里。
凌雪一路上都在暗自思量:“此次算计轻颦不成,反倒被她抓住不放,必得揪出个人来,才可平息此事。”
凌雪既打定了主意,便在回至咸阳宫后,开门见山,以长宁公主的性命要挟了淑妃,逼她一应担下全部罪责。
淑妃救女心切,无奈之下只得含泪应允。
淑妃回到长宁宫,不忍与长宁作别,便在私底下找到了长宁的贴身侍婢萌儿,悄悄嘱咐她道:“娴贵人已允诺,会治好公主的病,日后,你只管按时去咸阳宫取药即可。”
除此以外,淑妃又殚精竭虑为长宁安排了一番。至于主仆间,挥泪话别时是何等悲戚,自不必提。
待众人找到那小太监时,他早已溺毙在芙蓉池底。虽已过了几个时辰,他的双足仍旧与舟底死死粘在一起。众人见状,大为惊骇。且都看得出,此事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目的是要置卿贵妃于死地。
就在朱棣欲彻查此事之时,长宁宫的宫人将一封淑妃留下的绝笔书信,递到了朱棣跟前。信中,淑妃一力承担了此事的全部罪责。
从起初如何谋划,到制造此舟用何材质,以及此事的前因后果,淑妃都交代的明明白白。且又对除夕夜宴时,以黄鳝谋害卿贵妃之事供认不讳。
信中,淑妃坦然承认,只因自己一时蒙了心志,嫉恨卿贵妃身居高位,又得尽恩宠,故而做下了这些糊涂事。她诚心忏悔之余,甘愿以死谢罪,来乞求皇上谅解。并恳求皇上,不要因自己的过失,迁怒于长宁公主。
待朱棣遣人赶到长宁宫时,果见淑妃已于寝室内服毒自尽了。
轻颦遗憾淑妃愚昧之余,不禁暗自感叹凌雪的阴毒。
其实,轻颦是始终防着凌雪的。自得知红烛之事后,轻颦便暗中派了人去悄悄盯着咸阳宫。近日,轻颦听闻那些人报说,咸阳宫里运进了一些糯米、木条之物。轻颦便揣测其定要有异常之举。直至凌雪提议,众位嫔妃一道去采莲,轻颦才推断出了凌雪的用意。
小舟之事,轻颦一早便有准备。本想“以彼之道,还至彼身”,怎料凌雪阴毒至此,竟推出淑妃做了挡箭牌。想来,淑妃跟随了朱棣多年,时时处处张扬跋扈不说,行事亦多是善少恶多。她得此下场,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既如此,轻颦也不再理会此事,只回到长乐宫,为那冤死的小太监送了几日的经,以慰自心。
淑妃虽性子张扬、恃强凌弱,却终是个无头无脑之人。她竟不知“小人之语,不足为信。”之理,白白替凌雪那个小人顶了罪,枉顾了自身性命。
待长宁公主的贴身侍婢萌儿去咸阳宫讨药时,凌雪却翻脸无情,命人将她轰赶出去。萌儿气不过,不过与她理论几句,便被她说成以下犯上、目无尊卑。将她打了个半死后,拖回到了长宁宫。
长宁公主思母心切,愁病交加,不久便夭亡了。
庄妃素来喜爱长宁公主,得知此事,她自是痛心不已。大病一场后,她的身子也便更加不如从前了。
轻颦与庄妃是多年之交,见她如此,轻颦亦替她感伤不已。却终也是爱莫能助,唯有时常去簪菊轩抚慰宽解,略尽绵力罢了。
盛夏的天气,本就是闷热难耐的。连日高热不雨,越发让人觉得憋闷的紧。
这日一早,轻颦刚刚梳洗完毕,正欲用早膳,忽见秦如玉走了进来。
轻颦略感惊奇,一面含笑相迎,一面拉她入席道:“妹妹怎么来的这样早?想必还未曾用过早膳吧?既来了,便在这里用些吧。”
秦如玉随轻颦一道坐到桌前,她柔声推辞道:“如玉谢姐姐关怀。只是,连日闷热,嫔妾越发觉得恶心难耐。夜里也睡不安稳,心里烦躁的很,实在吃不下东西。”
听闻她如此说,轻颦嗔怪道:“眼看便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任性?你如今身怀龙嗣,不吃东西如何使得?即便如何不想吃,为着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多少也得吃些才是。”
轻颦一面说,一面端起那盏玉碗,从小瓷盆里盛了几勺莲子粥,递到秦如玉面前。道:“这是我宫里小厨房新熬的莲子百合粥,最能宁心安神,你吃几口。哪怕吃完再吐,也总好过不吃。”
芷青一直在一旁侍奉轻颦用早膳,听闻秦如玉如此说,也柔声劝道:“卿贵妃所言极是。玉贵人还是多少吃些吧。”
秦如玉闻言,接过那盏玉碗,惭愧道:“姐姐教训的是,如玉记在心里了。”说着,她便用小勺吃了几小口。
须臾,秦如玉又犹豫着道:“蒙姐姐提携,如玉如今已占尽恩宠,且又怀上了龙胎。这是如玉几世也难修来的福分。如玉本该高兴才是,可这几日,如玉总觉得心神不宁。不怕姐姐笑话,如玉害怕龙胎保不住,更怕眼前得到的一切,会在不经意间都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