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怀疑的眼神直接朝他瞟过来,燕麟面色微黑,“如果令妹被杀,窦翰林会如何?”
窦三郎看着他,眼神变了几变,脸色也忍不住很是难看。如果四妹真的被杀,他定是怀疑阉党灭口沈良辰,然后被四妹撞见,连她也灭口。他定然会奋起针对阉党,极尽一切攻击阉党。他权力有限,会拉着老师一块上。老师是先帝太傅,皇上对他也多有尊崇,只要他完全站在反阉党,要铲除阉党,也只是时间问题。只是……
他看着燕麟,却是不相信他说的话。这件事也可能是他做的,让人追杀沈良辰,再把四妹牵扯进去,然后他再出手相救,让他欠下恩情。这样他就算不加入阉党一派,也不会再站在反阉党一派针对他。他若是在老师跟前说话,还有可能影响到老师对反阉党的看法。
窦清幽眼中闪过一阵阵冷光。这燕麟是挟恩以报,让三哥加入阉党为他所用?
燕麟鹰眸沉沉的看着她。
“不知副都督有何明示?”窦三郎沉声问。
本来没有明示,但是现在有了,“让严不疾不要插手党争之事!”
“老师一直都是中立的态度,否则七年前也不会辞官离了朝堂。”窦三郎做不到让严不疾站在阉党一派,他自己也做不到!
燕麟喝完碗里的酒,扔下碗,“那就好好保持中立,不要插足党派之中!”说完起身大步离开。
下属看了眼窦三郎和窦清幽,快步跟上去离开。
听着外面的马蹄声逐渐远去,窦清幽看向窦三郎,“三哥?”
窦三郎没想加入任何党派之中,这和他想象的官场相差太多,虽然这几个月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是置身其中,他只觉的无力。是不是老师也无法力挽狂澜,所以辞官归隐了?
看他的样子,窦清幽也知道他现在纠结难受为难挣扎。现实中的官场不是理想化的,但也不是在里面挣扎不起来的。
“三哥明天就去跟严老大人说辞官之事。”
窦三郎愣了下,抬头看着她,“四妹……”他怎么能如此无用,家里供了他念书科考,他却无能无用,无法保护家人,却还要缩回去,寻求家人奉养保护!?什么都不做,他又有何脸面这样回去!?
知道他心里不甘,窦清幽笑着叫他进屋,给他讲官场厚黑和帝王之道。官场厚黑,教他在官场激流中风稳步发展自己,如鱼得水。帝王之道教他帝王所想所为,酌情御术。
窦三郎越听,目光越深。
庄妈妈看兄妹俩还要说下去,和樱桃去准备了小菜吃食。
窦三郎一夜没睡,听她讲了一夜。
看看天色,窦清幽打个哈欠,“三哥先去假意辞官,严老大人必不会放你,也必定明白你的决心。”
窦三郎两个黑眼圈,眼中布满血丝,精神却很好,“好!我既然身在其中,必然不会半途而废。我去找翰林院,你去吃点东西,赶紧去睡!”
“三哥也等吃完早饭吧!”窦清幽叫住他。
“叫着肚子去正好。”窦三郎回头,朝她笑了笑,洗漱了,换了官服,就顶着一张通宵未眠的脸,去了翰林院。
严不疾听他要辞官回家酿酒去,坚决不同意,还把他训斥了一番,骂他无能没用,这点小小为难就退缩不干了,之前的雄心壮志全喂狗了。
窦三郎在他跟前直挺挺的跪着,眼眶发红,紧绷着嘴。
有人在外面听见,晃了下,直接出去报信儿了。
窦三郎一上午都情绪低沉,几次还差点出错。
旁边坐着的新科探花郎听见他肚子在咕噜噜叫,好心提醒他去吃两块点心垫垫,多喝点茶。
窦三郎喝了茶,点心却是没有心情吃。
下衙后,严不疾把窦三郎叫到了他家里,问明情由,听是燕麟救过窦清幽,对方挟恩以报,又把他训了一顿,“为了这点事你就自毁前程了!愚蠢!愚不可及!”
“老师……飞禽怎可与走狗为伍!”窦三郎绷拉着脸。
“什么破比喻!飞禽走兽是一窝!公是公,私是私!那阉贼再找你,让他来找我!”严不疾喊着话。
“可是老师……”窦三郎又怎么愿意,他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去。
“反正我无牵无挂,一个老头子。”严不疾说完,喊人弄饭来,给他倒上酒。
窦三郎在他这吃了饭,但还是说想要辞官,辞官的心思不灭。
严不疾打发他回家去想,也滚回家睡觉。
窦三郎回到家,听窦清幽还在睡,坐了会,也回了屋睡下。
窦清幽一直睡到下晌过,起来活动了下,到厨房做了晚饭。
一直等到亥时一刻,窦三郎这才睡醒起来。
吃了饭,窦清幽接着跟他讲。
一连几天,兄妹一个教一个学,讨论商量,又演义应对。
严不疾的几次训斥,加上同科开解劝慰,窦三郎也表示,会继续坚守阵地,当好这个小翰林,观政学习,以备日后大用。
大运从外得到消息,赶紧回来禀告,“小姐!那傻逼又缠上礼部侍郎的小女儿了。尹小姐掉了个帕子,被他捡去了,非认为是尹小姐爱慕上了他,赠帕传情。人家说那是伺候的下人丢的,他偏不信,尹小姐烧香他跟着,会友赏花他也跟着。尹家的人要气死了,又奈何不了他!”
窦清幽冷冷哼了声,连傻逼都懒的骂他,转头叫了庄妈妈,“你帮我去办一件事。”
庄妈妈听了半天,笑着点头,“小姐放心!”拎着菜篮子就出门了。
很快,沈良辰就觉的无法招架了,这尹小姐跟他赠帕传情,他又捡到了大理寺少卿连家小姐放的许愿风筝,还有个隔壁酒家的寡妇朝他扔花。
沈良辰自认是个多情的人,拒绝哪一个他都不忍心,人家对他一片痴心,他怎能辜负!?
于是,给尹小姐回了诗词,给连小姐回了美人画,连那酒肆的俏寡妇,婉拒的时候都回了一幅画,留作念想和补偿。
结果那寡妇拿到画就把沈良辰告了,告他勾引调戏良家妇女,骗她去相会奸淫她。
一状告到京兆衙门,恰巧这京兆府尹和连家是姻亲,府尹夫人正在给连小姐说亲,说的是她娘家扬州知府的嫡次子,也是今科进士。
这寡妇把沈良辰勾引调戏尹小姐和连小姐的事都捅了出来,用来作证。
沈良辰当然不承认,对于寡妇告他不可思议,说是她爱慕他,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就告他。
这寡妇守寡几年,在邻里四舍眼里,是个很贞烈的媳妇,去年一个行商要娶她,还被她严词拒绝了,从不与男子多来往多说话。
这又扯上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大理寺少卿的女儿,沈良辰虽然没有明说,也坚决不承认是他勾引调戏,明明就是别人对他情深意切。
不论是礼部侍郎府,还是大理寺少卿连家,都气怒非常,要严惩此等败坏闺阁小姐名声的贼子。
沈良辰原本不欲明说,一看都不承认,京兆府尹直接给他上夹板,一边大喊冤枉,让尹小姐和连小姐出来对峙,又英勇就义的样子。
京兆府尹一摔令箭,重大三十大板。
沈良辰的伤刚养好,出来还没蹦跶几天,立马又打的一身伤,被扔进了大牢里。
沈老爷沈怀鑫匆匆赶到京城,却得知小儿子从五城兵马司出来,差点被杀,这好了没几天,又进了京兆衙门大牢。
关承元庶吉士考选没有考中,正满肚子怒火,见他过来,关他表叔不表叔,噼里啪啦就是一通沈良辰干的丢人事,闯的大祸小祸,招惹了多少不能招惹的人,还害的他处处给他擦屁股,得罪了一圈人,朋友也断交了,书也没看成,庶吉士也落选了。
沈怀鑫知道自己小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没有听完就气的大骂,“这个逆子!来时发的誓还没凉,竟然在京城给我闯下这么大的祸!”
关承元直接拱了拱手,“表叔既然来了,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管吧!我现在前程耽误,麻烦缠身,祸端上门!再没有一丝一毫心力多管!”让他以后有事也别再找他!直接气冲冲的就走了。
沈怀鑫气的脸色发青,坐了半天,却也只得想办法解决眼前的事。去往京兆衙门的。
本来这种无耻无赖的缠上,不论如何都损坏名声,就算将沈良辰抓了,打一顿板子,却也不能要了他的命。只得罚完,让他承认是他肖想几位小姐,故意损坏几位小姐名声,然后挨一顿放出去。
本来沈良辰也承认了,板子也打完了,结果出京兆衙门时,那寡妇问了一句,尹小姐或者连小姐什么什么的。
结果沈良辰在公堂口中承认,离了那地儿还是认为别人确实对他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