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司隶这里的汉人都不过只会动嘴不敢动手的羊,尤其像何咸这种养尊处优的豪门公子。至于杀人,更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的事。
可是,他没有想到,刚做出那等凶悍之状。何咸便陡然一巴掌扇在了那羌胡骑士的脸上:“狗贼,我在跟壮士说话,你这等畜生狂吠什么?”
见何咸果真出手,壮士显然也有些意外。事实上,他跟这羌胡骑士心中所想一样,认为何咸不过巧言无胆的豪门的公子哥儿。
可这一凶狠的巴掌下去,壮士不由对何咸有了一些改观,面露城切道:“公子既有如此护仆善心,春秋义胆,某家又岂敢不从?”
言罢,这位壮士当即扭断了那羌胡骑士的双臂,在他凄厉的狼嚎声中,又一脚狠狠踹在他的后膝之上,登时令他跪倒在何咸面前。
可纵然受此剧痛,无力反抗,这羌胡骑士还是凶悍大骂不止:“狗汉人,杀人可不是杀鸡,你以为你有胆,可你真的行吗?哈哈哈……”
羌胡骑士的叫嚣声音够大,可这时的何咸,却仿佛根本听不到。当他捡起地上的环首刀时,却清晰地听到了庭院中那些下人美婢们更加吃惊的抽气声。显然,自己这位一向温文尔雅的宿主,从来没有过如此一面。
再抬头的时候,他便看到了那些下人美婢们不敢置信的脸庞。这时,何咸笑了一笑,他觉得,自己这一笑想必十分阴狠而狰狞。
因为这一刻,他已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环首刀!
毫不迟疑,何咸狠命地一刀抹在了那羌胡骑士的脖颈上。他知道,这种环首刀虽然适合劈砍,但用来砍掉人的首级还是有些困难的。毕竟,他不是那位天生神力的壮士,也没有精湛的屠戮技巧。
只有这样,一刀抹喉,才是最有效的方式。
热烫的鲜血陡然喷了何咸一头一脸,那种强烈的血腥味,瞬间让何咸出现了杀人的后遗症。一瞬间,他只觉自己的胸腹内翻江倒海,连跑去一旁的空隙都没有,他直接就捂着肚子呕吐了起来。
再然后,他才听到满庭院下人美婢的惊叫声。以及,刚刚好转一些,他便看到了那羌胡骑士至死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瞪着不甘的双眼,浸在血泊当中,恶心而惊怖。
于是,何咸又一次大吐特吐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感到一只宽厚的手,轻轻拍打在他的后背。然后,何咸才赶忙开口:“壮士,壮士住手,你手腕上铁箍砸疼我了……”
壮士这才收手,神色有些尴尬:“公子,失礼了。”
“壮士无需如此,救下我府中一十六条人命大恩,何咸没齿难忘!”何咸当即忍着不适再度向壮士致谢,随即真切地开口向他问道:“不知壮士高姓大名,此等厚恩,咸必结草衔环以报。”
这壮士一副做好事儿不留名的雷锋精神,摆摆手道:“不过山中一猎户,岂敢劳公子记挂?”
但何咸却不这样认为,这位猛男兄赤手空拳一人能打五十羌胡骑兵,这可是天生的猛将。这等武力,恐怕比后来的虎痴许褚、恶来典韦都不差!
故此,何咸又一次情真意切说道:“壮士莫非瞧不起在下?”
何咸知道,这等游侠义士,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果然,这位壮士陡然变色,认真回道:“公子何出此言?在下出身卑贱,故而无名。不过,当年沧海君,倒是为在下取名,便为无名。”
“无名却义留千古,这个名字极为贴切。那位沧海君,也的确是位……等等。”何咸说这话的时候,不由恍然大惊道:“无名,难道你就是那位亲末汉初与留侯张良,在博浪沙刺杀始皇嬴政的力士?”
壮士这时露出如孩子般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拳回道:“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