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公,这燕军是与我等联盟,共克贼廷么?”
“……”
江陵府衙门,方腊端坐在主位,面对部下的询问,继续喜怒不形于色。
而这次他的左膀右臂,王寅和王庆也微微垂下了头。
“武尚书”王寅虽然文武双全,颇有谋略,但并不擅长这类事情。
军师王庆最有急智,之前燕王将方腊的使节驱逐,明明极尽羞辱,却给他抓住了双方未曾见面的细节,直言此乃朝廷离间之计,燕王和圣公神交已久,惺惺相惜,根本不会如此。
后来那个使节也“突然”回忆起来,当时接待他的官员确实有问题,一副凶神恶煞又做贼心虚的模样。
方腊麾下众将一听,完全信服的同时,也暗暗嗤笑。
看来燕国也不行啊,内部给宋廷渗透得太厉害了,居然连使臣的接待都能犯这么大的错,以后入主中原的,还要是我们圣公。
结果燕军入襄阳了。
之前还是隔空抽巴掌,现在亲自来扇……
王庆实在编不出下去,也不能编,因为接下来双方极有可能爆发正面冲突,他再妄言双方神交,将领们会将怒火转移到他的身上。
方腊也很清楚,此次不能再做遮掩,叹息一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遗憾:“没想到燕王是这等趁火打劫之辈,我真是看错他了!”
堂内先是一静,众将期待消失,转为勃然大怒:“燕军是来捡便宜的?”
“我就觉得不对,这个时候入襄汉,不是存心与我等为难?”
“该死的,若不是我们苦苦抵挡贼廷,燕军岂能白得襄阳重地?”
不单单是怒骂,一位威风凛凛的大汉上前,正是麾下大将军石宝,单膝跪地,重重抱拳:“圣公,我愿领兵北上,攻克襄阳!”
方腊又叹了口气,将那股惺惺相惜后却发现对方是卑鄙小人的情绪给到位后,才沉声道:“事已至此,便是为了百姓,我也不能一退再退,襄阳之地,我欲亲征!”
众将大惊失色:“圣公千金之躯,万万不可涉险啊!”
方腊抬起手压了压,堂内很快变得鸦雀无声,就听这位圣公娓娓道来:“襄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此前的郭康正是自恃于此,在城中横行无忌,霍乱百姓,最终还被弑母贼招安……”
“今燕军趁乱入侵荆襄,行径一如昔日郭康,然燕王假仁假义,惯会收买人心,连我都被其虚伪的面目所蒙蔽,何况襄阳百姓?如若上下齐心,又备足粮草,死守不出,占据数年亦是常事……”
“到那时,我荆襄之地势必战火绵延,再无安宁可言,我方腊本就是苦于朝廷剥削,才奋起义军,今贼廷后继无力,必然退兵,又被北燕欺压,我心不甘!”
“诸位!我欲亲征,便是以身犯险,也要引敌出城,诱而歼之,让北燕贼子知道,我南方之人亦有血性之辈,绝不会任其欺凌!”
话音落下,王寅率先拜下,脸上满是钦佩之色,宏声道:“天降圣公,乃万民之幸,更是我等南人之幸!”
王庆紧随其后,大声道:“有圣公为主,何愁大业不成?”
众臣呼啦一声跪下:“我等誓死追随圣公!
”
方腊这才开始点将,对着刚刚请命的石宝道:“石宝为南离大将军元帅,领精兵水师,往鄂州以行讨伐,当慎重兵事,择用善谋,勿扰百姓,勿纵俘掠,事有从权,母须奏禀!”
石宝高声道:“喏!”
方腊又道:“厉天闰为镇国大将军,司行方为护国大将军,庞万春为卫国大将军,随我北上,收复襄阳,兵部尚书王寅、吏部尚书王庆坐镇江陵,以定后方,赏罚必行,粮饷必继!”
臣子出列:“遵圣公之命!”
方腊面容严肃,又点十六位部将出列,分统各部兵马,众人士气如虹,不见混乱。
石宝本就是南离大将军元帅,即便是与另外三位并称四大帅,但无论是威望还是能力,都要超出一截,原本鄂州防御战后,随着宋军士气衰败,内部不平,方腊酝酿的反击之策,也是以石宝为帅,现在按部就班,不做改变。
而由方腊带领三大帅前往襄阳,所点的也都是武艺超群,个个杀败过朝廷将领的悍将,燕军即便是悍然南下,也有一番龙争虎斗。
如此面对强敌,依旧井井有条,毫不自乱阵脚,才是明主所为。
眼见四大帅带着一位位将领往外而去,方腊示意左右,走入内堂,王寅和王庆立刻跟上。
只剩下三人之后,方腊脸上的威严散去,换成语重心长:“荆湖乃我根基,全赖两位尚书,坐镇江陵了!”
两人立刻拜下:“请圣公放心,我等誓死守护荆湖!”
方腊颔首:“以两位大才,我确实放心,然援军粮草,也不可缺,此番乃生死存亡之刻,万万不可有半分迟疑!”
王寅立刻明白言下之意,真要粮草不济,搜刮百姓也在所不惜,脸色稍变,低声道:“圣公,如若取胜,也可转为谈判结盟,稳住燕军,争取发展良机!”
自古本来就是北强南弱,如今燕国虽然还未尽收北方,但也只是时间问题,而方腊在南方仅仅占据一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一场战争的胜负根本无法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