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宴席,闹成了这般模样,岚意也只能把荣欢交给菱角,然后出来跪下请罪。她一跪,卫长玦与她共同进退,自然也走到她身边跪了下来。
只听岚意道:“儿臣实在不明白语桃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她一贯安静又得儿臣重用,便是恭王府的其他奴才,也看在她是宫里出来的份上,对她礼让三分。前些时候语桃病了一阵子,儿臣还专门放她养了几个月,可出来后,她话就少了。此番扰了父皇,是儿臣的错,可儿臣真不明白,生血是什么?同贵妃娘娘又有什么关系?”
瑛贵妃冷冷一笑,“谁知道恭王府的人怎么莫名其妙攀咬本宫,你还是要好好地管束下他们,别一味为了贤良的名声纵得他们无法无天。”
岚意低着头,“是,贵妃娘娘的话,我记住了。”
可便是此时,万嬷嬷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又掐了语桃一下,这丫头吃痛,鲤鱼打挺般跳起来,开始乱喊乱叫,这一次瑛贵妃忍不了了,厉声道:“还不快来人把她带下去!”
岚意微微叹气,“是,快来人把她带下去吧,不然还不知道要嚼出什么有的没的,内务府派来的奴才都是好的,是儿臣没有管好,请父皇恕罪。”
皇帝却眯了眯眼,抬手道:“等一下。”
瑛贵妃神色略微一僵,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劝阻,会更加引起他的疑心,没有说话。
皇帝问:“问问她,生血是怎么回事。”
万嬷嬷跪下,颤抖着道:“皇上,皇上还是别问了,这事当真……”
“莫非你知道各种情由?那你来说说?”皇帝不怒自威,口吻平淡,“瑛贵妃说的没错,你们这些恭王府的奴婢,确实胆大包天,敢做朕的主了。”
万嬷嬷伏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言了。
而刘公公躬了躬身,上前一步,对语桃道:“皇上在问你话,你叫什么名字,口中说的‘生血’,究竟是什么意思?”
语桃喃喃道:“生血,生血……奴婢真的错了,那生血是瑛贵妃让奴婢放到王妃的饭食里的,她说只要王妃吃下去带着脏东西的血,就会,就会生下畸胎……”
岚意急火攻心,直起身,双目圆瞪,连手都在颤抖,“你疯了吗语桃?枉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想到生血这样的手段……畸胎……畸胎!”
她有些语无伦次,这幅样子落在皇帝眼里,觉得再正常不过了,瑛贵妃则皱着眉道:“你这贱婢是受谁指使来污蔑本宫?污蔑本宫,又能有什么好处?”
她就差没有明着说是恭王府唆使人来破脏水了,皇帝正沉吟,岚意已经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怨恨,口吻却仍旧恭恭敬敬,“是啊,贵妃娘娘一定要好好问问语桃。刚刚才说了,为着母后身体不好,六宫之事娘娘事必亲躬,皇子开府建牙都是由您来操持,语桃冷不丁这么一讲,不知道的还以为派去恭王府的人,都听您的令呢。”
瑛贵妃会插手儿子们府里面的事,皇帝是知道的,如此一来更加怀疑,岚意这小姑娘,又没有婆母撑腰,又没有富裕的母家,哪里能这么快就收买府中的人帮她说话?
“你说瑛贵妃致使你做这件事,有什么证据吗?”皇帝看向语桃。
“证据。”语桃重复了这两个字,忽然一激灵,抬起头道,“我没有证据,但你看,你看,我和王妃长得像吧,他们都说我和王妃长得像……我是贵妃娘娘千挑万选地找出来的啊!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我长得像恭王妃,就被派到恭王府。”
“一派胡言!”瑛贵妃喝止,“本宫连你长什么样都忘了,又怎会专门派你去恭王府?”
语桃瑟缩的一下,像正在被追打的老鼠,念念有词着诸如“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之类的话,然而皇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心里已经基本相信了。
长福宫和未央宫素来不合,但往往是皇后同瑛贵妃过不去,那会儿的皇帝,还是很觉得皇后有不可取之处。可如今斯人已矣,即便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都被忽略了,不免带着些偏向想,皇后尚未亡故的时候,瑛贵妃就把手伸到了恭王府里,且祸及下一代,实在让人心凉。
瑛贵妃光是看皇帝的表情,就知晓见势不妙,赶紧跪下,哀切地说:“臣妾真的不知道这个语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恭王府的事,臣妾一概不知啊!更何况……”
“贵妃娘娘不是一贯权理六宫吗,竟然连拨给恭王府的奴婢都不没印象了?”岚意叹了口气,低声道,“看来贵妃娘娘打理六宫也不见得多辛苦,或者说长玦是您亲生的孩子……就不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