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妙晴看着恭王府一行人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本来她就是听说岚意回了家,特地追过来,不曾想连荣欢的一根头发都没摸到,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带走。
裴妙晴一下子变得很低落,和裴归没说上几句话,就说自己身上不舒坦,先回煜王府了。
王氏好脾气,满面关切地送走了妙晴,回过头来还是忍不住念叨一句,“庶妃明明身上不舒坦,也无事可说,究竟为什么选这个时候回门?若是在裴府有个不好,妾身难辞其咎。”
裴归没有多说什么,这个二女儿,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冲着岚意而来。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血,他不想妄自揣测,吩咐了王氏不要多心,就去了书房。
而朝廷里的事,正如裴归所说,卫长玦一直没有松懈,所以心里有底。立储之事,他说要让卫长泽翻不了身,就一定要做到。
兴嘉三十一年十月末,群臣第三次联合上表,要求立煜王殿下为太子。
被推到所有人前面那一刻,卫长泽有些崩溃了。
皇帝明确告诉他不要再让朝臣为他发声,偏偏那些大臣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顾他的心意,送他至风口浪尖处。皇帝的耐心,终于也被消磨干净,在朝堂上勃然大怒,斥责卫长泽暗结党羽,觊觎储位,还说明明众皇子之中,他并非最贤德优秀的那个,却总是不敬尊长,妄图谋位,实在可恶。
这几个词,直震得卫长泽如五雷轰顶一般,呆立在原地,连跪都忘了跪,最后还是卫长渊拉着他一同跪下求父皇息怒。
然而卫长渊的面子,此刻也不好使,皇帝最后拂袖而去,一场早朝不欢而散。
而一向有许多人簇拥着的卫长泽,身边空空荡荡,比前两次更加冷清百倍。
经历了这场事情后,他基本上从夺嫡之争里出了局,史书也会把皇帝对他的评价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大家都明白除了夺兵权篡位,四皇子再无可以翻身的机会。
可夺兵权篡位,那简直是难于登天,就算有幸成功,龙椅还没坐热乎,大约各地的勤王之师就要攻入京城了。
总而言之,卫长泽,和跟随卫长泽的这批人,是完了。
卫长渊走了几步,看到弟弟一动不动,心内叹气,回过身又去拉着他往外走。刚出乾明宫,卫长泽就怔怔地问了句,“二哥,我再也没没可能做太子了,是么?”
卫长渊先时是厌烦这个弟弟,觉得他张扬跋扈,除了惹事闯祸以及异想天开,什么都不会,这会儿看到他可怜,心肠不免软了软,言道:“做哥哥的不想在这时候还哄骗你,太子之位,煜王府往后是提也不要提,但也别气馁……”
“为什么不气馁?!”卫长泽骤然甩开了兄长的手,愤怒道,“我为朝廷奔波,为国库征税,弄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填进去,这些都是心血,为什么父皇看不到这个,只能看到大臣们攀附我!”
卫长渊难得如此有耐心,劝解着,“你先前做的,父皇也看到了,夸赞你的那些,你也不该忘记,但如今的这些事,你实在是太急了。”
“不是我急,我也莫名其妙!”卫长泽眼睛泛出红色,实在是急于解释,死命按着兄长的肩膀,狠狠地道,“我明明和他们说过了,这阵子不要举荐我,他们却不肯听!”
卫长渊拉着他往宫外走,“不论你做了什么,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咱们别在这里念叨,再丢了母妃的脸,万死难辞其罪。”
卫长泽走在宫道上,却始终没有皇子该有的样子,难受起来就想指天骂地。他道:“那些大臣,有些和我接触过,有些没有接触过,怎么就指着我不放,非要把我推到火坑里?”
卫长渊冷然道:“还不是你本身就有这样的心思,当初起了个头?如果没有第一次议立储之事,就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那些大臣心里,认定了你,又认定了你想要去争那个位子,自然会前赴后继地为你做成这件事。何况你的性子,别人不了解,我还能不了解?”
“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卫长泽沉下脸。
“你性子急躁,又喜好急功近利。”卫长渊本是瞧着他很有些同情之心,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又开始教训,“你让那些大臣做事,有人敢推辞么?自然是想着法讨你好。但是这把双刃剑,带来的后果,也是难以估量的。”
卫长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二哥,我已经做不了太子了,在你面前是一败涂地,可你不说我几句,心里还是不痛快,对么?”
顿了顿,他惨然一笑,追着问:“在你心里,我究竟有多么十恶不赦?”
卫长渊愣了。
从前吵归吵,总觉得兄弟之间,再怎么闹,也伤不了情谊的根子,听到这句话,他却忽然有些拿不准了。
这样的语气,实在太生分。
“也不是非要说你,我只是在和你分析……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短处,这不稀奇……”卫长渊想挽回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