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峰摸了摸小白马的头，道：“我说过教你骑马。这匹马刚满一岁，性子温顺，最适合你。”

萧重岚微微一笑。当时不过即兴一句话，他还一直记得。

旁边绿云担心，插嘴道：“顾公子，如今春寒料峭，太医叮嘱过，长公主还不能到野地里去，以防吹风受寒……”

萧重岚笑道：“哪有那么娇气，顾四哥也没说现在就去，等天气好了，正可出去踏青。”

顾凌峰嘿嘿笑笑。

过年时父亲终于松口，允许他出门，却又被大哥拉着到各家去拜年贺喜，一直到今天才得空来找萧重岚。

他老远见她端直坐在屋子里写请柬，廊下紫玉兰花开得正好，他一时忘记放轻脚步，才被她发觉了。

兴冲冲想带她去骑马，却忘了时间还不合适。听萧重岚相约，他立刻答应了。

这一延后，很快进了二月。

小松照顾凌峰的吩咐准备东西，偷偷跟阿鹤抱怨：“公子等到了休沐，回家的脚步都轻快带着风，可把小的支使的团团转。这都二月了，还带这些毡子做什么？”

阿鹤手脚麻利，白他一眼：“你照公子说得准备就是了。人人都是你这么想，可长公主身子弱，万一生病了怎么办？公子可又要睡不好觉了！”

小松摇摇头，正要说话，阿鹤一拉他。

茱萸站在角落里，幽幽看着他们，慢慢低头走开。

阿鹤嗤了一声，拉着小松就走。

顾中站在山腰亭子里，眯着眼看着复苏的山色：“小四要去教长公主骑马？”

“是，老奴听他身边的小厮说的。”站在一边一个老年仆人道。

顾中捋了捋胡须，沉默不语。

顾老夫人陪着他，对他道：“我看这也没什么不好，小四心性简单，先前他萎靡不振，把我和他娘吓坏了。咱们家老大老二都是有出息的，小四就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了……”

她们实在是被当初顾凌峰为了兰陵郡主而自暴自弃的事情吓怕了。如今看他一天天恢复了活气，和以前一样开朗，就是发生了因为萧重岚而打架惊动皇帝的事，她们也接受了。

顾老夫人见过萧重岚，也喜欢她稳重大方，若是养好了病，倒觉得不失为孙媳人选。

顾中听妻子这么说，道：“真是妇人之见！”

妻子为他早年也是受了不少苦，他自不会呵斥，叹了一叹，道：“你以为我只是为顾家颜面着想，不为小四想？若这位华阳长公主合适，我腆着这张老脸去向陛下求亲也未为不可！”

“那怎么……莫非这位华阳长公主身子真那么差？”顾老夫人惋惜不已。

顾中看她只会绕着这个事说，没好气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这位长公主，非池中物，不是面上那般娴静。你看她从冷宫出来，不过短短两年，深得陛下太后盛.宠.，那张荣妃和张家屡次陷害，她都能化险为夷，实在不是简单之人呐！”

“……她上一次要来见我，和颖儿寥寥数语，竟能让比牛还固执的志焕改变心意。今年冬天她分明在家养病，还不忘大雪天赈济饥民，出金安置流民。如此收买民心，此女若非大善大勇，便是心计过人。”

顾老夫人也不是无知糊涂妇人，也一贯听从丈夫的，听他这么说，也就熄了心思，道：“可四儿如今这样子，不会又……”

顾中没有说话，眯着眼捋着胡须。

草木青青，萧重岚也是许久不得出门，去年还是因为重病卧床，今年闷坏了，一早就先到了和顾凌峰约好的地点，不见一个人影，她自己先笑了。

顾凌峰替她选的马和当初罗保送她的那匹马，她都带了出来。之前请了专人照料，两匹马都是良驹，养得油光水滑，生气勃勃，在草地上撒着欢儿地跑。

萧重岚看着也是心情愉悦。

红氤带着一个中年仆人过来见萧重岚。

那仆人恭恭敬敬道：“小的是奉顾四公子之命，特来禀报公主，因我家老公爷突发喘疾，病情严重，四公子需在床前服侍，无法赴约，请长公主恕罪。”

“顾大将军突然病倒了？”萧重岚一惊。

“是。已请了太医来看。”那仆人低头应道。

萧重岚见他神情恭敬，从容应答，问道：“你是顾四公子身边的随从？”

“回禀长公主，老奴是顾大将军身边的随从。”

萧重岚点点头，平静道：“我明白了。你回去转告大将军：华阳明白，请大将军放心，顾四公子有将帅之才，将来必是国之栋梁；华阳能交上这样的朋友，很荣幸。”

那仆人越发恭敬，躬身一字不落听完，行礼告退。

萧重岚说得潇洒，心里还是有些郁闷，摸摸回到她身边的小白马，沉默无言。

“长公主为何郁郁不欢？”一个语调悠长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