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一击得手,身形随之腾空而起,他眸中的冷芒映着满室的灯光,诡异若暗夜中的幽灵。数条人影从屋内弹射而出,分别拦截黑影可以全身而退的任一方向。
仿佛如入无人之境的黑影只冷冷地笑着,忽地探手入怀,拿出一物信手一挥,浓浓的红雾弥漫,生生阻隔了意欲阻拦的人们。
“小心有毒。”梵武惊叫了一声,所有人连忙护住口鼻,就在这一刹那,黑影已腾空而起,在空中连连借力,须臾不见了人影。
看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竟然有人在一击之下全身而退,所有人都是义愤填膺,这样的如入无人之境,在聚齐了所有天之骄子的盛会上,实在是莫大的耻辱。于是乎,所有人都将眸光对上了此间的主人越殒天,想看看他作何感想。
然而,越殒天早已说不出话来,看到苏暖雪起身,再看看她淡淡的神色里不能抑制的冷芒,越殒天不由微微叹息:她此时退去,也无不可,任越梵宇寸步不离,也是考虑到她伤心过度,却又不愿和任何人表达一丝一毫。
但他相信,再重的伤张有痊愈的一日,生老病死本就是永远不变的生长规则。假以时日,她定会明了,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一切还有希望。
而现在,她就伤于自己眼前,看到她如白鹤辗落地的身影,他本能地拔地而起,在她倒下的一瞬间接住了她的身体。血霎时染上他的身体,温暖、却带着令人绝望的冷意。
“阿雪。”被越殒天堪堪长袖一拂推倒在地的越梵宇疯了一般的声音惊住了所有人。
“你说的,若我无法呼吸,就可以离开你,我现在要你兑现你的承诺!”血不停地流出身体,呼吸愈来愈艰难,那一丝冰凉的痛牵引着她的每一抹呼吸。
一手按上依旧插在心口的长剑,微微皱眉,却勉勉强强露出一丝笑。,渐渐失去生命迹象的女子对倒在地下的梵越伸手:“越梵宇,带我走罢!”
越梵宇已然呆住,刚才那一瞬,他是想出手的,但苏暖雪拉开了他,自己迎上了那把剑,刹那间的决绝震住了他,这就是她所说的交待吗?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她可知道,那种痛,比插在自己心口更甚,若她有事,他将一生背负着痛和绝望。
“是你吗?是你将自己搞成这样的吗?”越殒天忽然泣不成声,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确切地说,在他看到那把长剑时,所有的意识都已被抽走,原来她终究要在自己的怀中死去……那样的速度,已是人的极限。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他手下不停,点在蓝雪身上,然后抱着她直冲静心苑。
而她,生命已如夕阳薄暮,几近垂危,却口口声声要自己兑现承诺。
他忽然后悔莫及:是他说过,若她想离开,就等她停止呼吸,她有今日之劫,可是因为当日曾经失言?
他何曾想过放她离去?那样的说法,是知道这个热爱生命的女子必不会为了所谓的“自由”付出生命这么昂贵的代价,她是如此聪明,如此剔透玲珑。上天,怎么舍得?
“阿雪,挺住,求你了阿雪,不要睡过去……”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长剑的锋芒割破了她扶持的左手,她的脸是那么苍白,因为疼痛而几近扭曲。握紧手中渐渐转凉的小手,越殒天额上的汗珠滚滚滑落,手也不停地颤抖,带着某种末日的恐慌和错觉。那把长剑,宛若插在他的心口,令他窒息。越殒天不由大叫:“御医,御医。”
渐渐昏迷的女子在不停地呢喃:“越梵宇,走,离开……”
“阿雪。”随后而至的越梵宇一把推开越殒天:“八皇兄,你听到阿雪说什么没有?为什么不放了她?为什么?你就这么喜欢看到她死在这里吗?”
然而被越梵宇推开的身体只动了一下,越殒天的心痛得说不出话来:就算死去,都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吗?在她的心里,他就如此不堪?
无情待天老,识君恨不早。
于是他一把推开越梵宇,一把抓住女子染血的小手:“听着,我后悔了,若你能活下去,我就放你走,若你死了,我会留下你,让你永远得不到解脱……”
越殒天不顾一切抱着女子离去,留下了满堂宾客,王妃宁兰心却有呆滞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姐姐。”吴轻也是失神,然而一看到堂下的宾客,她提醒王妃。因为随后而至,所以自幼习武的她听到了苏暖雪的话:那个怎样的女子?竟然在生命垂危之际,还念念不忘休书?如此的执着和不顾一切,却又是为何?
“各位,今日发生这等事,真不好意思,各位请回罢!”王妃站起身来,礼貌地对着道贺的人们下逐客令。
看到所有人联袂离去,王妃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早已惊恐万状的侧妃们说道:“你们都下去罢!”
又是微微苦笑着,她对着吴轻转身:“走罢,我们应该去看看……”是的,无论站在何种立场,无论是何种身份,苏暖雪伤了,就快没命了,她们都应该去看看,哦,不应该单单去看看,而应该表示慰问,表示不安,甚至是沉痛。
就这是女人,因为爱了一个男人,所以,就要随着那个男人的喜好,做出各种并不喜欢的行为,可是,试问有谁,能够避免?
静心苑之内,气氛非常紧张。血的腥气,和越殒天因为冷漠而泛出的杀气,令所有的人,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苏暖雪被放置在平时所睡的床榻上,她的胸口,那把染血的长剑已然拔出了,可是,气若游丝的女子横卧于床榻,已然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