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皱皱眉:“她家儿子成天喝酒,其中的原委太多,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老太太生病以前可没少骂媳妇,都不如对待猪狗,媳妇没少受屈,要不然媳妇也不能成天的骂她,这叫一报还一报吧?不过这媳妇骂归骂,还真的没让老太太饿着冻着。”
婆母显然心里很不舒服:“作为老人有再多的不是,她毕竟是长辈,怎么能一报还一报呢?伺候的再好,没个好脸子,那日子也没法过?你们可不能这么为人处世,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婆母这句话应该是对我说的,自己的儿子她当然清楚,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也做不出忤逆长辈的事来。对于我她当然是不太了解了,或者我本性是好的,近墨者黑,谁能保证有这样的邻居,跟雪艳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不受她的影响?耳濡目染学坏了也未可知。
对于隔壁的叫骂声,我的确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麻木的以为这一切都是应该的、正常的、理所当然的。
我们开始等待孩子的出生,一家三口闲下来没事做,婆母就开始忆苦思甜,为我们讲述自己的和公公的事情。
婆母叫孙玉娇,父亲也是当时的大户人家的长子:“我的亲妈生过许多孩子,最后只剩下我大姐一个,中间的都没占住。那时候没有儿子就是绝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爸为了延续香火,给家里传宗接代,就又娶了一位十五岁的黄花闺女(未解放前,娶多房妻子属于合法的事),原指望她能开枝散叶,谁知道结婚几年,肚子也没有反应。”
“这时我的亲妈又怀孕了,当生下我后,因为又是女孩,家里人都很歧视她。当时我的婶娘更是一肚子的坏水,变着花样的坏我妈,我妈又老实又懦弱,挨了欺负连声都不敢吱、就会忍气吞声,就这样,在我三岁的时候,我的亲妈就撒手人寰、告别了人世,我连亲妈长啥样都不知道。”
婆母经常感慨万千的回忆道:“我就由我爸的小老婆一手带大,我的养母因为自己没有孩子,拿我特别金贵,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碰了,寸步不离。我都十八岁了,还跟我的养母一被窝呢!我想干啥也不让干,总怕我累着。就有一样——做针线活学会了,那还是因为我养母不会做针线活,我爸爸袜子坏了,以前没有咱们现在穿的这种袜子,那阵袜子比布复杂一点,往脚上一裹。我养母愣是给缝出个咎,一穿能不膈脚吗?爸爸就骂她!我那时就十三四岁,我拿过袜子就给重缝了,我爸一穿还真得劲,就那么,以后家里的针线活就全我做了。我没什么事,就照着年画或者什么刺绣上的图案描摹,完事就自己绣出来,就这么我以前家里用的东西全是我绣的。”
婆母的刺绣技艺真的堪称一绝,现在很少有人会这种手工刺绣了,她能活灵活现的绣出各种花鸟鱼虫,真的让人叹为观止。现在八十多岁了,还为孙儿孙女的孩子绣婴幼儿用品呢。她戴着老花镜:“给孩子们留个念想!”
后来日本鬼子入侵,婆母的父亲参加了抗日队伍,在队伍中还是个小领导,赶走日本人后他又卸甲归田。
解放那年,原本打算跟着女八路去当兵的婆母,被奶奶生生拦下来:“我报名表都填好了,说好了和一个女八路第二天偷偷的走了,这事不知怎么就叫我奶奶知道了。”
婆母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依旧心有不甘地说:“我奶奶死活不让我走,说什么女孩子只能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入,要恪守古训,做三从四德的好女人,再加上我的养母舍不得我,也跟着哭的死去活来的,没办法,我只好守在家做贤惠的女人了。当初要不是奶奶不让我参加八路军,我现在咋的也是个国家干部,能像现在这样,连个老保都没有?”
“就这样我就烂在家里了,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像我这么大年龄的人一般十六七岁就都结婚生子了,在我小时候我爸请算命先生给我算命,说我活不过二十二岁,我就一直没找婆家,你想,那么点岁数,嫁到人家没多久就死了,那不是坑人呢么?直到我到了过了二十二岁,活的还好好的,我爸这才开始张罗给我找婆家。”
“我爸当时是村长,我是村里的团支部书记,上台讲话做思想工作从来不打蹴。我那时的对象没少看,有个大学生,大高个,长的也材料,他对我也挺满意,可我爸嫌人家成分不好,他家是富农,那阵就讲这个。看的挺多,不是挑这个就是挑那个!后来有人给介绍你爹,说实话,我一点也没看上你爹。你爹没家没口的就一个人,人又老实巴焦的,我爸一下子就相中了,我爸的意思是:没有儿子招个养老女婿。”
婆母有些无奈的说道:“虽然解放了,可是婚姻大事还是父母给做主,我也只能听爸爸安排了。当时介绍时你爹无亲无故,可是等到要结婚时,他家那亲戚就全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