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于你,小叔。”男人清冷如冰的眸光缓缓辗转到了池锦楠的脸上,毫无遮掩地盯住他的眼睛,“这是我再一次忍让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毕竟事不过三这个道理,小叔还是懂的。”
话音落下之时,他伸手揽过身旁女人纤瘦的腰身,缓缓收紧,“浅浅,傻姑娘,我们走。”说真的,她怎么能在这么倔强的天性下,还这么傻。
苏南浅被男人裹在怀中,转过身,将将要踏出门槛的时候,身后传来白微儿有些颤抖的声音,“苏南浅,你赢了。”
她的脚步豁然顿住,身旁男人也跟着停下。黑白分明的眸子闭了闭,说不清楚的清冷,只是靓妞之后缓缓而道,“白微儿,你这样子下去,始终会害了自己。不要始终羡慕别人的人生,过好自己就行。这不是忠告,只是一个建议,仅此而已。”
说完之后便径直迈开脚步来。
天边已经泛滥起了鱼肚白,星星点点的白光从地平线上乍现出来,有些朦胧,有些明亮。出了公寓楼,男人凉薄的手便从她纤瘦的腰间滑落下来,她知道,他这是生气的意思。
“长离——”她凝视着男人清俊至极的背影,嗓音之中透着些无可奈何的意味,“你还是气了。是不是心里面仍旧怨我没有告诉你实情。”
男人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如踏着连天芳草一般寸寸离去。他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是咔擦一声,他拉开车门,坐进了黑色宾利慕尚之中。
车子引擎启动,他就要离去。
苏南浅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光晕淡淡流转,只是不假思索地径直上前,几步便跨在了黑色宾利慕辰的面前,凝立着。刚刚好有着一阵清晨的风拂过来,将她嫣红色的裙摆吹得飘扬起来,在空气之中划开一道柔美的弧度来。
男人的墨眸轻轻眯起来,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握着方向盘,视线只是投在站在车身前面红裙摇曳容颜倾城的女人。
苏南浅透过车子的挡风玻璃,望着车内容颜如玉般英俊的男人。男人也望着她,轻轻动了动薄唇,吐出了一句话。那是唇语,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自己开了车来,那便自己开车去公司。让开。”
她甚至都可以想象,他若是说出这句话,那嗓音该是有多么的凉薄低沉。
一张明媚倾城的容颜上却挽起了清丽芙蓉般的微笑,只是勾勾唇,“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池慕辰只觉得额头有着青筋突突突地跳,半晌之后吐出两个字,“让开。”
苏南浅任凭清风将她嫣红的裙摆扬起,乌丝翻飞之间突显出了凌乱之美,容颜美好得如同白雪一般。
引擎在轰轰作响,她此刻就站在他的车身面前。男人凉薄的唇轻轻抿在一起,下一秒,他踩下了油门——
她的眼眸狠狠一缩,眼看车身迅速逼近自己!
心跳像是被野兽用嘴给揪出来了一般,就快要被吞噬掉。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耳边被刮起了一阵风,惹得她缓缓睁开眼——
突然意识到什么,陡然回过身子,墨发翻飞之际,她看见黑色的宾利慕尚飞快地变小,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了视线所能及的范围。原来他是直接从她的身边越了过去,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点想笑,又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她怎么就忘记了,他开车技术是何等的好。惹出27辆车连环追尾的事件时,都是精确计算好了的。因为他是朝着左边撞的,确保了要她毫发无伤。现在也是这样,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到她一分一毫。
可是方才心底涌起来的极度害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从心底里来讲,她是没有信任他?分明又不是,至少她笃定地认为自己是依赖信任他的。那又为什么会害怕,那一瞬间,她以为他真的会撞上来。
毕竟,她素来也有耳闻,安城第一贵公子凉薄有余却是极其讨厌被欺骗。置于原因,无人知晓。现在,她算是和白微儿一同踩到了这颗地雷。并且,好像她踩到的地雷还要厉害一些。
救命之恩。
她是他的当事人,但是她却选择在知道实情之后将他蒙在鼓中。所以说,现在他生气也好,发怒也罢,都怨不得他。说到底,怪她。好像这件事从一开始,该怪的,就是她。
一开始,怪她不应该将实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白微儿,一时兴起还蠢笨到了直接将项链都给了她。可是当时谁都不知道她苏南浅会有嫁给安城第一贵公子的那天。
接下来,怪她不应该因为那百分之十的股票而答应锦楠一起骗住长离。但是,不光光是为了股票。或许当时,白微儿下跪的那一刻,竟然还是隐隐约约将她当成了小时候那个可爱的妹妹了。那是怜悯,是的。
到最后,怪她不应该在许下承诺之后又将实情抖落出来。可是谁又知道她会闹出酒后吐真言这一幕来。
所以,全都怪她。
苏南浅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拉开了红色法拉利的车门坐了进去。将车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再然后发动油门。
开车的时候,思绪更是渺茫了。天空的鱼肚白好似顺便转化成了白昼一般,只是将浓浓的黑夜完全驱散。且隐隐有着暖红散出来,她知道那是朝阳,黎明来临。
光线从窗外投射进来,还夹杂着新鲜的空气以及晨露的气息。可就算是这样,屋子里面还是一片死寂。
“完了。”白微儿跌坐在沙发上,素净的容颜上呈现是灰败来,“我现在可算是真的完了,对不对,锦楠。”
然后她将目光投在了对面沙发上的男人脸上,看见他蹙着眉头,略显烦躁地打开了烟盒,抽出一根棕色的烟来叼在唇上。他淡淡地开口,“我没想到南浅会败露。”
“我也没想到。”她总以为,苏南浅那样秉性的人会保守秘密到底。毕竟她很了解苏南浅,那个从来都不会食言的女人。可是这一次她偏偏是错了,但也殊不知苏南浅也只是酒后吐真言而已。
“锦楠,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她努力让自己的眸光看上去澄莹透彻一些,但是却仍然掩不住眼底浓重的晦暗。
池锦楠的容颜英俊斯文,只是眉头紧紧蹙着,在吞云吐雾之际看了过来,“有什么直接说。”他现在看着她,也隐隐觉得有些烦。事情走到这一步,也是足够让人始料不及了。更何况是这么突然,他出门的时候急的衣服都穿不好。
“我想问你——”白微儿问到一半的时候顿了顿,好似喉间被哽住了一般,却在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开口,“你如果不是因为愧疚的话,是不是完全就不会管我的死活?”
这问题让他的眼瞳狠狠一缩——
只是直直地望向她,眸光之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为什么突然这样子问?”
“我还想问。”她完全忽略到了他的问题,只是眸中萦绕上悲凉,声音也越来越轻,“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你让我到池慕辰身边的话,是不是现在也根本不会管我的死活。”
池锦楠的容颜在徐徐青烟中变得十分模糊,轮廓也看不真切了。只是一双黑瞳如沉寂黑夜般的浓重,“你到底想说什么?”
“锦楠,我只想问问你。”她有些通红的眼狠狠闭了闭,然后再一次缓缓睁开,可谓是满目的疮痍,“这么多年来,除了对苏南浅的深爱,有没有对我一星半点的感情?”
她是多么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她开始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眸,然后等待他的回答。
从13岁开始,她就喜欢他,喜欢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直到后来变成了深爱的地步。整整十年的时光了,她的心里面仍旧是他。
置于池慕辰,毕竟是那样风华绝代的男人,不管是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沉沦其中的。所以,她并不是一个例外,也深深折服在池慕辰风度翩翩的气质以及英俊如斯的容颜之下。更吸引人的,便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势。
在安城,再无第二个人可与其匹敌了。
可是,她的心里面很明白,这种巨大的诱惑力和爱情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她或许喜欢上了池慕辰,或许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或许沉沦在他的恩宠之中。可是她心底里,装的那个人,说到底,还是面前这个男人。她深深眷恋了十年的男人——
池锦楠。
十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概念。足够使一个阳光干净的少年转换成成熟英俊的男人。也足够让时光彻彻底底洗涤一遍了。毕竟人的一生是那么的短,能够有几个十年?
然而此刻,对面的男人眸底只是深深涌起了波澜,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会怎样回答。岂料,他眼底滚动的波澜又像是从来没有卷起过一般,悠悠几下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了。
他继续吸烟,烟雾迷蒙着他的轮廓然后平静地说,“就冲着这么多年认识的份上,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对不对。”老交情,自然是不能够坐视不理的。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白微儿的胸口起伏得有些厉害,看得出来已经变得激动,“你既然要给我装傻,那我便将话说得清楚明白些。我问问你,如果除开了你对我的愧疚以及你的计划,你还会不会来关心我的死活?再直白一点,你对我有没有过一丁点儿的感情?”
毕竟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在这个男人的心上,也都只有苏南浅那个女人而已。是不是池家的男人都是这般薄情寡义,只要不是自己钟爱之人,哪怕挫骨扬灰也不会在乎片刻。池家两叔侄都是这样!
“薇儿。”他的嗓音莫名凉薄了几分下去,透着些丝丝无可奈何,“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该想想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丝丝缕缕的凄凉自唇角处蔓延开来,“我说过了,只要是被发现的话,定然是会被挫骨扬灰的。说一句实话,他看在苏南浅的份上,已经留情许多了。”不然的话,她真的有些不敢想象后果了。虽然现在这个结果,她也是无法接受的。
四年的时光,什么都没有换来。
四年的时光,只换来一场绝情。
“怪我。”男人低低说了一句,嗓音沉得十分厉害。然后她抬手来扶了扶高挺鼻梁之上的眼镜,“我是不该让你来到他的身边的——”说着说着池锦楠顿了顿,眸光轻闪之际他开了口,“对不起,薇儿,我利用了你。”
是的,他利用了她,利用了她对他的一片真心。
白微儿的眼瞳微微一缩,旋即很快便疯狂地泛滥出凄凉来,“都是我心甘情愿,和你无关。当时的我,也有部分原因是受了利益的熏陶。所以锦楠,怨不得你。”